小丫頭哎喲吃痛一聲,捂著頭,不等控訴,秋十六又問:“然后呢?”
她注意力被轉(zhuǎn)移:“做輪轂,將硬木段放水里泡,再掰彎拿火烤?!?/p>
輻條一共需要十六根,秋十六先畫線,再削,試了一個,做廢了。
是力氣沒用對,第二回他注意了下,做成一個。
很快做好全部輻條。
“然后是車身拼接,在這橫著鋪木板,用木釘釘好?!?/p>
“在這?”
小丫頭連比帶劃,秋十六連蒙帶猜。
打板車費(fèi)時費(fèi)力,父女倆一塊弄到傍晚,還沒完事。
而趙家人,正在吃晚食。
食物十分簡陋,只有一碗稀薄的粥,里面米粒少得可憐。
這頓飯是小張氏做的。
吃的兄弟三人都皺眉,小張氏把粥熬糊了,這粥是苦的!
可也不能全怪小張氏,要怪就怪娘。
娘最近怎么突然懶了,非讓做飯手藝不行的來,娘都干那么多年了,繼續(xù)干怎么了?
換做以往,他們非得好好說說,可今早娘才發(fā)了一回飆,他們不敢觸霉頭。
兄弟幾個眼觀鼻鼻觀心,秋老太太全看在眼里,就當(dāng)沒看見。
端起碗來喝蛋花湯,嗯,這是她以補(bǔ)身子為由,給自個開的小灶。
趙有才喝完沒滋沒味的粥,先開了口。
“娘,我這筆墨都用完了,再給我一兩銀子,我要買墨和筆?!?/p>
只要是和讀書相關(guān)的事兒,娘都很上心,不會拒絕。
話音落下,飯桌上的人齊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們沒聽錯吧?
秋老太太意識到,是她把老大給慣壞了,慣的不食人間煙火。
大雨才過,地里的糧食被沖干凈,再過不久他們都要食不果腹了,老大還想著拿錢買筆墨?
她還沒說話,趙有福忍不住了。
“都啥時候,飯都快吃不上了,還買你那筆墨?再說了,啥筆墨,要一兩銀子,金子做的啊?”
不是,大哥這是啥意思???他們二房前腳剛把私房錢都交上去,他后腳就找娘要錢買筆墨?
面對家人的目光,趙有才淡淡放下筷子,微微擰眉:“吃飯,不過求一果腹,乃世人求生之俗事。且,書中自有黃金屋,吃飯這等俗世如何能與讀圣賢書比較?”
“再就是,筆墨這東西,就得買貴一點(diǎn)的,便宜的寫字會暈染?!壁w有才皮笑肉不笑:“二弟,你讀書少,不懂這些東西,我不怪你?!?/p>
這是拐著彎說趙有福沒文化呢。
趙有福一看他這模樣,火氣頓時就上來了:“你懂,你懂得多,有啥用?。窟@么些年家里好東西凈可著你了,你給過家里啥?你賺過錢嗎?張嘴就要一兩銀,好大的臉!”
“讀兩本破書,真覺著自個高人一等了?考功名,考了多少年了,還是一個破童生,我們之前不說你,是給你留面子,你心里沒數(shù)?”
趙有才最不能容忍別人拿功名的事說他。
沒考上秀才,能怪他嗎?
他已經(jīng)很努力了,只是不像同窗們家世好,能給夫子送禮,能肆無忌憚買書買題冊。
“你懂什么?功名哪里是那么好考的?!我再咋樣,也比你這個被學(xué)堂開除大字不識一個的強(qiáng)!”
“是,你比我強(qiáng),強(qiáng)在會裝模做樣,天天捧著本書,以為做多大學(xué)問呢?實(shí)際上,出了家門有人拿你當(dāng)回事嗎?”
倆人越說越激動,都往對方致命的痛點(diǎn)上戳,吵得臉紅脖子粗的。
秋老太太由著他們吵,慢悠悠的把蛋花湯喝完,這才開口:“行了,老大,要錢可以?!?/p>
“娘??!”趙有福不可置信:“您瘋了?真要讓全家餓死,拿錢供大哥讀書?”
“老二,你別著急?!鼻锢咸ゎ^對趙有才道:“你二弟說的也不錯,這么些年了,花了家里不少錢,也沒考出功名,家里再這么供著你,對老二、老三,不公平?!?/p>
一旁的趙有福和趙有德對這番話表示了極大地認(rèn)同。
可不,太不公平了。
“待會兒我清點(diǎn)清點(diǎn)你這些年讀書花了多少錢,從今個起,你就開始往家里還,等你還清了,我再給你錢去買筆墨,當(dāng)然,這筆錢也要留個借條,畢竟你都成家了,該學(xué)會自力更生了?!?/p>
趙有才滿臉震驚的看著娘。
他只是要個錢而已,怎么就扯到要清算以前的花費(fèi),還錢的地步了?
“娘,您這是說啥呢?我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兒子明年一定能考中秀才,以后還能當(dāng)大官,到時候,您就是名副其實(shí)的官老爺?shù)哪?,到時候您想要啥,兒子都孝順給您?!?/p>
這一張大餅畫的十分完美。
但秋老太太又不傻,以前聽這些話,她就不信,不過就是當(dāng)孩子哄她高興樂一樂,更別說現(xiàn)在了。
秋老太太笑的有幾分諷刺:“孝順哪有等以后的,現(xiàn)在就開始,還錢!”
趙有才怒了:“娘,您怎的張口閉口全都是錢?您何時變得滿身銅臭味了?簡直俗,俗不可耐!”
趙有福正愁沒機(jī)會懟,聞言,立刻擠兌他:“你不俗,嫌棄銅臭,你別用錢??!”
趙有德也擠兌他,陰陽怪氣:“大哥,你裝什么?又當(dāng)又立的。”
這個家,他就看大哥最不順眼。
要不是他這些年讀書花那么多錢,他會看重岳家錢財(cái),答應(yīng)給人入贅嗎?
憑什么他得當(dāng)上門贅婿看人臉色看,大哥卻肆無忌憚花家里錢,花了還說錢俗。
他仿佛忘了,入贅是他自個貼上去的,秋老太太勸都勸不住。
兄弟來一唱一和,直接給趙有才氣的臉色漲紅,拂袖一甩,大步回屋。
“我和你們沒話說!”
這個家里,沒一個人懂他!
趙家烏煙瘴氣,另一邊,父女倆歲月靜好。
天徹底黑了,倆人終于把板車做好了!
板面光滑平整,兩邊用木頭釘了扶手,能防著東西掉下去,人也可以靠在上面。
秋十六考慮的很全面,在板車下面還琢磨加了一個暗層,外面還能鎖上。
秋嘉禾正高興的在板車上打滾,小臉興奮的紅撲撲的:“爹爹真厲害,這板車可結(jié)實(shí)了!”
秋十六忙活一天,又吵架、又進(jìn)城、又打板車的,此刻眼底泛著淡淡的青黑和疲憊。
男人笑笑:“結(jié)實(shí)就好,爹先推著你走兩圈。”
“好!”
父女倆玩了會兒,秋十六就去弄晚食了。
用了空間結(jié)出來的大南瓜,切了一大塊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