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yōu)樯钍袦蕚淞怂哪?。可今天，我卻在茶水間聽見他兄弟的調(diào)侃?！靶邪∧?，
真就為了那個實習生，拒了深市簽蓉城？”“許愿怎么辦？你們不是海誓山盟，
非深市不去的嗎？”周嶼輕笑一聲：“沒事，她那個人沒主見?！薄暗任叶耍?/p>
她自己就會跟過來了的，反正她一個人在深市也混不下去。”我端著水杯的手停在半空，
良久，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那天，我沒有像往常一樣追問他的求職進度，
也沒有再和他商量未來的規(guī)劃。我沒有想象中難過，平靜地投遞著深市的簡歷。我知道，
有些人終究不能同行。1門內(nèi)，張宣有些不解地追問：“沒主見？不能吧。
我看著許愿挺有想法的啊，你們之前那些項目，不都是她熬夜做的方案嗎？
”周嶼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耐煩：“那方案的框架和思路都是我定的，她就是個執(zhí)行的命，
讓她做做PPT還行，真到做決策的時候，她哪次不是聽我的？”他頓了頓，
說出的話更加冰冷：“再說了，她離了我能干嘛？去深市那種地方，
不出三個月就得哭著跑回來找我。我還不如直接帶她去蓉城，省得她折騰。
”張宣似乎被說服了，嘖嘖感嘆：“可以啊嶼哥，左邊一個右邊一個，盡享齊人之福啊。
”我端著水杯的手，驟然停在半空。杯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
卻暖不了心里一寸寸蔓延開的冰冷。原來，
在他心里我就是這樣一個離開他便無法存活的附屬品。良久，我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回到工位，電腦屏幕上還亮著我修改了無數(shù)遍投往深市的簡歷。每一個字，
都像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天真。我和周嶼，從大一就在一起了。彼時，
我們站在學校最高的圖書館樓頂，指著遠處城市模糊的燈火輪廓。
周嶼拉著我的手說：“許愿，我們一起去深市吧。那里是最接近夢想的地方，
我們?nèi)ツ抢镪J出自己的一片天！”我用力點頭，眼里的星光比遠處的燈火還要亮。
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標，我放棄了保研名額，拒絕了父母安排在老家的安穩(wěn)工作。
我們一起泡圖書館，一起刷實習，一起為了一個項目熬過無數(shù)通宵。我以為我們是伉儷情深，
是靈魂伴侶，是在奔赴同一個未來。我從未懷疑過，他話語里的我們，
是否包含著兩個平等的個體。直到剛才。下午五點，周嶼發(fā)來微信?！緦氊?，晚上想吃什么？
我提前給你訂?！课页聊季?，沒有回復。
手機突然彈出一則推送：【畢業(yè)季就是分手季】我盯著那行字，先是一怔，
隨即低低地笑出了聲。笑這句曾被我嗤之以鼻的陳詞濫調(diào)，竟如此精準地概括了我的結(jié)局。
原來我和周嶼，也終究沒能免俗。指尖輕輕一劃，屏幕歸于沉寂。我沒有絲毫留戀，
繼續(xù)在求職網(wǎng)站上篩選著深市的機會。我一路走到現(xiàn)在，拼盡全力是為了抵達我自己的山巔，
而不是為了在誰的身后陪跑。如果他選擇中途下車去換乘另一趟列車，那我能做的，
唯有祝他旅途愉快。然后，我自己的征途，將繼續(xù)呼嘯向前。他有他的選擇，
我有我的心向往之。我們的路，就走到這里吧。2回到合租的公寓，
周嶼已經(jīng)買好了我最愛吃的那家酸菜魚，正哼著歌在廚房里忙碌?！盎貋砝?？
”他從廚房探出頭，額前碎發(fā)沾著細密的汗珠，笑容一如既往地陽光。“快去洗手，
馬上開飯，今天加了你喜歡的魚豆腐?！比羰峭＃乙欢〞苓^去從背后抱住他，
夸他一句“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但今天，我只是扯了扯嘴角，應了一聲好，
便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冷淡，在我關(guān)門前追問了一句：“怎么了？
今天簡歷投得不順利？”“沒有，挺好的?！蔽已院喴赓W，沒有多做解釋。關(guān)上門，
我將自己扔進柔軟的床上，腦子里一團亂麻。張宣口中的實習生叫江心，
是兩個月前剛來我們公司的。長相清純，說話細聲細氣，總是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睛，
很能激起男生的保護欲。她剛來時業(yè)務不熟，周嶼作為她的帶教前輩，對她確實照顧有加。
我不是沒有察覺到他們之間微妙的變化。比如，周嶼的手機屏保，
不知何時從我們的合照換成了一張風景圖。他說是為了工作場合顯得更職業(yè)。比如，
他開始頻繁地加班，而那些加班的夜晚，江心總會恰好也在。我曾半開玩笑地問過他，
是不是對小學妹動了心。他當時捏著我的臉，一臉嚴肅地保證：“瞎想什么呢？
我對她就是前輩對后輩的正常照顧。她一個小姑娘，剛來大城市不容易，
我多幫襯點也是應該的。你別多心，我心里只有你一個?！蔽倚帕恕Ｒ驗橹軒Z從沒騙過我。
我們在一起四年，他一直是我最堅實的依靠?？涩F(xiàn)在，那些所謂的照顧和保證，
都成了最鋒利的刀，將我的信任割得支離破碎。晚飯時，氣氛有些沉悶。
周嶼幾次想挑起話題，都被我心不在焉地擋了回去?！皩α?，許愿，”他放下筷子，
認真地看著我，“關(guān)于工作的事，我有個新的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蔽业男拿偷匾怀?，
知道正題要來了?！澳阏f?！薄拔易罱诳慈爻堑臋C會，那邊發(fā)展也很快，
而且生活節(jié)奏比深市慢，壓力沒那么大?！薄拔矣X得……我們或許可以考慮換個城市發(fā)展。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反應，話說得滴水不漏。他甚至不肯直接告訴我他已經(jīng)做了決定，
還要用商量來包裝他的私心。我心里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為什么突然想去蓉城了？
我們不是一直都計劃去深市嗎？”周嶼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重就輕道：“也不是突然，
就是綜合考慮嘛。深市房價高，競爭壓力大，我們剛畢業(yè)過去，會很辛苦的。
”“蓉城就不一樣了，美食又多，你不是最喜歡吃火鍋串串嗎？到時候我天天帶你去吃。
”他試圖用美食誘惑我，像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小孩?！翱晌覀兊穆殬I(yè)規(guī)劃，
都是圍繞深市的互聯(lián)網(wǎng)產(chǎn)業(yè)鏈做的?！蔽移届o地指出事實。周嶼的耐心似乎有些耗盡，
他微微蹙眉：“規(guī)劃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在哪兒不是奮斗？關(guān)鍵是我們在一起。許愿，
你不會因為換個城市就不跟我在一起了吧？”他輕而易舉地將問題偷換概念，
變成了我對我們感情的考驗。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陌生。那個曾經(jīng)和我一起憧憬未來，
說要共同奮斗的少年。不知何時，
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只會計較利弊、甚至不惜用感情來綁架我的男人。最后，談話不歡而散。
周嶼直接摔門而走，獨留我面對一桌殘羹冷飯。3周末，公司組織團建，
地點選在郊區(qū)的一家轟趴館。周嶼開車，江心自然而然地坐上了副駕駛。她看向周嶼，
聲音細得像蚊子：“我有點暈車，坐前面可能會好一點，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周嶼立刻接口，語氣里滿是關(guān)切：“這有什么麻煩的，暈車多難受啊，你當然得坐前面。
”說完，他才轉(zhuǎn)過頭故作為難地看著我：“小愿，江心她身體不舒服，要不就委屈你一下，
坐后排好不好？你平時不暈車，應該沒關(guān)系的吧？”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商量，
但人已經(jīng)為江心拉開車門了，根本沒給我任何拒絕的余地。我沒說話，周嶼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
何必浪費口舌呢。坐上后座，只覺得心口堵得厲害。我當然不暈車。因為從前，
只要是坐周嶼的車，副駕駛的位置永遠是我的專屬。他曾說過，
那個位置是他留給未來女主人的。可現(xiàn)在，他親手將別人請上了那個位置，
還反過來要求我體諒。一路上，江心嘰嘰喳喳地和周嶼聊著天，兩人笑聲不斷，
熟稔得仿佛我才是那個外人。我坐在后排戴著耳機，將音樂聲調(diào)到最大。
卻依然能從后視鏡里，看到周嶼投向江心時，那亮得驚人的眼神。那種眼神，我曾經(jīng)擁有過。
車窗外，風景飛速倒退。我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沉入谷底。到了轟趴館，
大家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瓶口第一次就轉(zhuǎn)到了周嶼。張宣擠眉弄眼地問：“嶼哥，
在場的女生里，你最想保護誰？”這個問題曖昧又刁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嶼、江心和我三個人身上。我低頭玩著手機，假裝不在意，
耳朵卻豎得老高。周嶼沉吟片刻，目光掃過江心時，明顯停頓了一下，隨即才落到我身上。
笑道：“當然是我家許愿了，這還用問？”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可那瞬間的猶豫，像一根針，
精準地刺進了我的心臟。周圍人開始起哄，說我好福氣。江心端起果汁，
對我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許愿姐，你別誤會，周嶼哥平時在公司很照顧我，
但我知道，他心里只有你?！彼曇舨淮?，卻剛好能讓一圈人都聽見。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實則卻是在宣示主權(quán)，將自己擺在了被照顧的特殊位置上。
我扯了扯嘴角，沒說話。接下來玩游戲，周嶼和江心抽到了一組，
要共同完成一個兩人三足的任務。江心穿著短裙，不方便綁腿。周嶼想也沒想，
就脫下自己的外套，細心地替她圍在腰間，又蹲下身親自幫她把帶子系好。
那動作自然又親昵，引得眾人又是一陣尖叫?！巴郏軒Z也太體貼了吧！”“薇薇，
你臉都紅了！”“許愿，管管你家周嶼，眼睛里都要冒出粉紅泡泡了！”我坐在角落里，
看著被人群包圍的他們，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他們已經(jīng)有了這么多旁人都看得出的默契和曖昧。而我這個正牌女友，
卻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4晚上燒烤時，我借口不舒服，一個人躲到露臺上吹風。
沒過多久，周嶼找了過來?！霸趺匆粋€人跑這兒來了？大家都在找你。
”他遞給我一杯溫熱的牛奶。我沒有接?！爸軒Z，”我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聲音平靜，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他身形一僵，隨即恢復自然：“沒有啊，怎么突然這么問？
”“那你和江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終于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周嶼嘆了口氣，
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和不耐：“許愿，我們能不聊這個嗎？我今天真的很累了。
每次都因為這種小事吵架，有意思嗎？”“小事？”我自嘲地笑了，“在你眼里，
這只是小事？”“不然呢？”他皺起眉，“我和她清清白白，就是普通的同事關(guān)系。
你為什么總要揪著不放？你就不能成熟一點，多信任我一些嗎？”“信任？
”我重復著這兩個字，只覺得無比諷刺。那個在茶水間里，
信誓旦旦地說我沒主見離不開他的人，此刻卻在理直氣壯地要求我信任他。那一刻，
我心里最后一絲幻想，也徹底破滅了。從轟趴館回來的第二天，
我接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是騰云集團的HR。“許女士你好，
我們是騰云集團深市總部的 HR?！薄爸霸诖赫兄惺盏竭^您的簡歷，
經(jīng)過我們內(nèi)部的再次評估，認為您非常優(yōu)秀，與我們的青云計劃管培生項目高度匹配。
”“不知道您現(xiàn)在是否已經(jīng)確定了offer？我們非常希望能邀請您來參加最終面試。
”騰云的青云計劃，是我和周嶼曾經(jīng)的終極夢想。
這個項目每年只招極少數(shù)頂尖院校的畢業(yè)生，要求嚴苛，但發(fā)展前景無可限量。
我們一起為此準備了很久，卻在終面雙雙被刷。沒想到峰回路轉(zhuǎn)，
機會又一次擺在了我的面前。我?guī)缀鯖]有猶豫，立刻答應了對方的面試邀請。掛掉電話，
我看著窗外深吸了一口氣。或許，這就是天意。天意要我一個人，
去闖那片我們曾共同向往的天空。為了準備這次面試，我請了幾天假，全身心投入其中。
我的室友兼閨蜜宋雯，看我天天熬夜查資料、做模擬，忍不住感嘆：“許愿，
你這是要拼命啊。不過，你和周嶼到底怎么了？他不是說要去蓉城嗎？
你怎么還在面深市的公司？”我將茶水間聽到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宋雯。宋雯聽完，
氣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拔铱?！周嶼這個普信男！他憑什么這么說你？
他以為他是誰??？地球離了他不轉(zhuǎn)了是嗎？”“許愿，你可千萬別犯傻，真的跟著他去蓉城。
這種男人，今天能為了實習生背叛你們四年的約定，明天就能為了別的女人拋棄你。
”我點點頭：“我明白。所以我才要抓住這次機會?！彼析┯昧ΡЯ吮遥骸皩?！就該這樣！
讓他看看，你許愿離開他，只會活得更精彩！到時候讓他哭著回來求你！”有了閨蜜的支持，
我心里那點殘存的動搖，也徹底煙消云散。面試那天，我發(fā)揮得很好。
面對幾位資深面試官的輪番提問，我沉著冷靜，對答如流。
那些曾經(jīng)和周嶼一起熬夜攻克的項目難點，一起探討過的行業(yè)洞見，
此刻都成了我一個人的武器。面試結(jié)束時，主面試官對我露出了贊許的微笑?！霸S愿同學，
請保持手機暢通，我們會在三個工作日內(nèi)給你答復?！弊叱鲵v云大廈，
深市正午的陽光刺得我有些睜不開眼。我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看著眼前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心里前所未有地平靜和堅定。這里，才是我應該在的地方。
5三天后，我如愿收到了騰云青云計劃的正式 offer。
看著郵件里那份沉甸甸的錄用通知，和令人心動的薪資待遇，我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四年青春，無數(shù)個日夜的奮斗，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報。
我第一時間和宋雯分享了這個好消息，她比我還激動，非要拉著我去吃大餐慶祝。
而周嶼對此一無所知。他最近正忙著和蓉城那家公司敲定入職細節(jié)，每天春風得意。
那天晚上，他拿著兩張電影票回到公寓。“寶貝，走，看電影去。
慶祝我順利拿下蓉城那個 offer?！彼那楹芎茫硷w色舞。我看著他，
心里一片平靜?！爸軒Z，”我開口道，“我的 offer 也下來了?！彼劬σ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