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織田作之助做室友的生活比伏黑惠想象中更舒適。
他黑手黨的身份并沒有帶來什么危險,反倒似乎成了一種威懾,家里的窗戶再也沒有被打碎過。男人會留出合適的社交距離,也會在伏黑惠煩惱時表達(dá)關(guān)心,還時不時下廚做飯,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都做的咖喱。
他帶出來的孩子們也性格很好,活潑卻不討人厭。在伏黑惠相繼展示了[脫兔]、[玉犬]、[鵺]、[蛤蟆]之后(其中[脫兔]和[玉犬]大獲全勝),大家很快親近起來。
不得不說,在忙碌了一整天卻毫無收獲,聽到守在家里的人對自己說“歡迎回來”時,真的能撫慰心靈。
不過,也因為小孩子跳脫又發(fā)散的思維,往往會引出麻煩事來。
“惠哥大學(xué)要畢業(yè)的話要去做實驗嗎?用玻璃瓶裝奇奇怪怪的水什么的?!闭嫠脤W(xué)校神往已久,閑聊時也忍不住提問,想象著做出在故事書上看到的實驗員搖晃試管的動作。
伏黑惠在地圖上勾畫已經(jīng)去過的地方,聞言思考了一會:“不,我學(xué)的是歷史民俗專業(yè),畢業(yè)要求是寫幾篇文章而不是做實驗?!?/p>
“誒?原來是要寫書那種嗎?”
像是觸發(fā)了什么關(guān)鍵詞,還排排坐在電視機(jī)前的所有孩子齊齊回頭,瞪大了雙眼。
“惠哥要寫書嗎?!”
“惠哥都寫書了?!”
“作之助你快學(xué)一學(xué)惠哥!惠哥都要寫完一本書了!”
根本沒有想要畢業(yè)的想法,伏黑惠忽略微妙的心虛,頭疼地想要開口制止越傳越夸張的謠言。
“不是寫書,是寫文章,沒有那么多,而且我還……”
“伏黑,你寫出書了我能看看嗎?”織田作之助從廚房探出頭,呆毛一晃一晃的。今天中午是伏黑惠做的飯,輪到他洗碗。
伏黑惠眼角抽動。
這個天然黑肯定聽到了他的話,就是想讓自己寫書順便給他看罷了。
孩子們也湊上來七嘴八舌地幫腔。
“我也想看!”
“惠哥你就寫嘛!你寫了作之助肯定就不好意思不寫了!”
“民俗聽起來很有意思!到時候是出書還是發(fā)在雜志上?”
“橫濱有神明鬼怪嗎?會寫橫濱的傳說嗎?”
“我想看妖怪的故事!”
“……”
織田作之助聽到譴責(zé)默默地縮回廚房,倒也沒有反駁。
伏黑惠在好奇與期待的純凈目光下連連敗退,穩(wěn)妥地選擇了撤離,丟下一句“我去買點東西”逃也似的出了門。
漫無目的地走在河邊,伏黑惠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住綠色的眼瞳。
要寫嗎?
他們的故事,可能會因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外來者而被忘記嗎?要記下來嗎?
話說如果寫到咒靈的話,故事應(yīng)該就算不上民俗,而是分在志怪小說那一類吧……
伏黑惠眼中倒映著波光粼粼的河面,思維不由自主發(fā)散。
以前和虎杖還有釘崎做任務(wù)的時候也去過河邊,不過那個地方更荒郊野外,黃昏的太陽也沒有那么刺眼,水也更干凈,不像這里還漂了個人……
……嗯?
人??!
伏黑惠瞳孔地震,顧不得低調(diào),立刻比出手影召喚[鵺]去撈人。鳥形式神振翅伸爪,卻在觸碰那人的瞬間消散。
震驚一閃而過,他不得不親自下場,撈起人放在岸邊,眼中暗藏警惕。
剛剛碰到這個人的皮膚的時候,自己感應(yīng)不到與式神們的聯(lián)系了,是異能嗎?
右眼纏著繃帶的男子猛然掀開眼皮,失焦的眸子轉(zhuǎn)了一圈定格在伏黑惠身上,同樣纏滿繃帶的手臂向后撐地坐起,微卷的棕發(fā)失去原本蓬松的樣子,滴滴答答落下水珠。
“是你打擾了我嗎?”
“嗯……啊?”
青年瞬間死魚眼,非常不爽地撇嘴。
“嘁——還以為這次能死掉呢。”
伏黑惠心中泛起不祥的預(yù)感:“……???”
“不用在意~請問你的名字是?”青年一副之前什么都沒說的樣子站起身,甩甩黑西裝上的水滴,鳶色的眼瞳里盛滿笑意,卻莫名給人一種不回答他的問題就會死死黏住的感覺。
“……伏黑惠?!?/p>
“惠?很好的名字。我是太宰,太宰治。嘛,雖然你打擾我自殺,但是看在算是給你了添麻煩的份上就不和你計較了~那么為表歉意,惠君~想要什么補(bǔ)償呢?”
既視感,好強(qiáng)的既視感。
炸裂的出場,惡劣又隨意的態(tài)度,毫無距離感的稱呼。
這個人不會是五條悟的異世界同位體吧……
自己絕對相處不來!
伏黑惠只覺得今天真是水逆日,散個步都能碰上難搞的人,心里的無語都要溢出來了。
他用力控制住表情,僵著個臉平靜且勻速地遠(yuǎn)離太宰治。
“不必補(bǔ)償,再見。”再也不見。
看著伏黑惠頭也不回的絕情背影,太宰治眨眨眼歪頭:“誒?我……長的很嚇人嗎?”
赭色的人影炮彈般飛來把他整個人踹得歪進(jìn)地里,暴躁的聲音響徹云霄。
“——竟敢在做任務(wù)的時候偷偷摸摸跳河!去死吧!混蛋青花魚!!”
“噗噗~所以說蛞蝓這樣小腦容量的生物是不會懂自殺的美妙的~中也真可憐真可憐~”
“哈?!誰會像你一樣腦子有坑地去自殺啊??!”
戴著禮帽的男孩額頭暴起青筋,咬牙切齒地拽起太宰治的衣領(lǐng)上下?lián)u晃。
如果伏黑惠還在就一定能認(rèn)出來,這位與太宰治拌嘴的暴躁少年,正是差點讓他達(dá)成正統(tǒng)異世界泥頭車開局成就的中原中也。
此時中原中也只身獨(dú)擋二十多個人的逼格已經(jīng)碎得差不多了,看起來恨不得手撕了還在陰陽怪氣的太宰治。
太宰治眼神亂飄,任由搭檔扯著領(lǐng)子,嘴上很屑地與中原中也互懟,心里思考著伏黑惠的表現(xiàn)。
下盤很穩(wěn),絕對有專門練過,不是單純的普通大學(xué)生,鞋底磨損嚴(yán)重,最近走了很多路去了很多地方,目的暫且不明……看著河面的時候在回憶,在河邊發(fā)生過什么事,大概率是和同伴……也是異能力者,異能力是召喚大鳥嗎?不,應(yīng)該不止……對異能力的運(yùn)用很熟練,但不完全依賴,異能被解除后反應(yīng)很快地救人……在我說話之后動作更加僵硬,表情有排斥也有懷念,認(rèn)識我?不對,是有認(rèn)識的長輩和我性格相似,應(yīng)該很久沒見過了……面對素不相識還表現(xiàn)出危險性的路人愿意相救,警惕卻不主動攻擊,是個見過黑暗心向光明的少年呢~
……咦嘔。
晚上把織田作和安吾約出來喝酒吧~
深夜,太宰治一腳踹開Lupin酒吧的門。
“老板~麻煩來一杯洗潔精加工業(yè)酒精~”
“抱歉客人,我們這里沒有那種東西?!?/p>
“誒——遺憾——”
織田作之助坐在吧臺上沖他舉杯,安吾扶了扶眼鏡:“酒吧有那種東西才是真的遺憾吧!那得是多陰險的酒吧??!”
“安吾怎么也和蛞蝓一樣不解情調(diào)~討厭~”
“太宰,你喜歡的東西太獨(dú)特了,酒吧賣不出去的。”
“喂!這里應(yīng)該吐槽啊吐槽!”
三人就這樣喝著酒聊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事,一如往常。
聊著聊著,織田作之助突然想起什么,放下酒杯:“啊,說起來,我準(zhǔn)備寫書了。”
太宰治、坂口安吾,甚至在吧臺調(diào)酒的老板都同時看向他。
“真的假的?!”
“織田作不是早就想寫書但一直沒動筆嗎?現(xiàn)在終于要寫了?!”
織田作之助摩挲著酒杯邊緣,嘴角含笑。
“之前跟你們提到的那位室友,晚上回來說想好了要寫一本書,孩子們也希望我也去寫,所以我決定和他一起開始寫書了。”
太宰治聞言沒被繃帶包住的那只眼睛閃閃發(fā)光,激動地舉手。
“織田作!你的書寫完了我要第一個看!”
“我也要看!”安吾不甘示弱。
“也請給我一本。”老板對熟客的書也很感興趣。
“咳,先等我寫完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