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您今日大駕光臨,我再重申一遍,這是一次非官方會面?!?/p>
海上的游輪上,坂口安吾負(fù)手站立于桌旁,垂眸主持會議。
森鷗外遐以好整地?fù)沃掳?,微笑著瞥了他一眼:“回歸本職工作的感覺如何?”
“別這么擠兌我手下的年輕人好嗎?這位港口黑手黨的老大?!毙A桌對面的種田山頭火替安吾解圍。
森鷗外收回目光:“我們家的愛麗絲醬想吃冰淇淋,能幫忙聯(lián)系一家政府特供店嘛,種田長官?”
“這話聽著好溫馨啊,看來我也得帶點手信回去給同僚了。比如你的項上人頭,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p>
兩位領(lǐng)導(dǎo)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事不宜遲,讓我們言歸正傳?!臂嗫诎参岬念~頭滲出冷汗,將話題扯回正軌,“我們異能特務(wù)科對港口黑手黨的鷗外閣下有兩個要求。
首先,放棄對本人坂口安吾的追究,停止侵害。其次,消滅非法入境霓虹的異能犯罪組織mimic?!?/p>
“第一點沒問題,不過第二點我可不敢保證?!鄙t外裝模作樣地皺眉,顯得很苦惱的樣子?!爱吘故且蝗嚎植婪肿影??!?/p>
他咧開嘴角,意有所指。
“——得看具體條件而定?!?/p>
種田山頭火沉默了一段時間,推過去一疊黑色的信封。
森鷗外捂著嘴角,壓抑一陣最終忍不住爆發(fā)出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海域之上。
太宰治不知道這些,消防車刺耳的聲音一刻不停,看熱鬧的人堆積在周圍,議論聲淹沒在警笛中。
他努力地想要勸回朋友:“織田作,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還是住手吧。即便你一意孤行——”
“即便我一意孤行,人也不會活過來。”
“那幫家伙還留有余力,而且他們的據(jù)點……”
“我知道他們的據(jù)點在哪里,他們給我發(fā)了邀請函?!笨椞镒髦鷮懹械攸c的紙條遞給他。
“你聽我說、剛才首領(lǐng)出席了一場秘密會晤,對方是異能特務(wù)科。這件事一定還有內(nèi)幕……”
“沒什么好追究的,太宰?!笨椞镒髦赃^太宰治,停住腳步,“一切都完了。”
“織田作!原諒我嘴笨不會說話,聽我一句勸,你要找一個寄托、什么都好,不要放棄對未來的期待,前方一定還有希望?!?/p>
太宰治回頭看著織田,絞盡腦汁思考留下他的理由:“織田作,你知道我為什么加入港口黑手黨嗎?因為我期望能在這里找到某些東西。
暴力與死亡,本能與欲望。如果身邊充斥著這些赤裸裸的感情,就能觸碰到人的本質(zhì)。我想這樣或許……
或許就能找到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p>
織田作之助微微偏頭,但并不看他:“你知道的,因為伏黑,我開始寫小說。我總覺得如果再殺人,就會失去寫小說的資格,所以我不殺人了。”
織田邁開步子,聲音一如往常:“但小說無法寫完了?!?/p>
老板抱緊零食袋子,想不出用什么話勸回他。
“別走!”太宰治咬牙,伸出手卻抓不住任何東西,某些事物仿佛也隨著指尖收攏,無聲無息地溢散在空氣中。
“織田作?。 ?/p>
紅發(fā)男人沒有回頭。
“抱歉,小說,本來想給你們看的,這下要失約了?!?/p>
放棄未來的人不會停下,不想失去的東西終究留不住。
留在虹膜上的只有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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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猛地睜眼,起身太快不慎扯到傷口,動作一頓。
“你醒了?身體素質(zhì)很不錯嘛。”頭戴銀蝶發(fā)飾的女性雙手插兜,漂亮的紫色眼睛里是不加掩飾的好奇。而且是那種對科學(xué)的好奇,莫名讓他想起了家入硝子醫(yī)生。
伏黑惠看了看胸口的繃帶,暫時判斷眼前這位女士是個好人:“請問和我待在一起的孩子們在哪里?”
“隔壁房間,”醫(yī)生模樣的女性指了指旁邊的墻,“他們還昏著?!?/p>
伏黑惠頷首致謝,穿好襯衫開門。
入眼是一位窩在旋轉(zhuǎn)座椅上的青年,正咔嚓咔嚓悶悶不樂地啃薯片。
青年也看到了伏黑惠,瞬間跳起來嘟嘟囔囔:“喂!你要怎么賠償我啊,難得社長要帶我去買一套名偵探裝備!要救你們結(jié)果泡湯啦!”
伏黑惠被唬在原地,不自覺重復(fù)了一遍:“偵探……?”
“是名·偵·探,我的名號馬上就要傳遍日本了!”瞇瞇眼青年煞有介事地強(qiáng)調(diào),“我就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你給我站住!”
伏黑惠伸向隔壁房門的手一頓,無語皺眉轉(zhuǎn)頭:“賠償可以等會再商量嗎?!?/p>
“居然還敢懷疑名偵探,就讓你見識一下吧!”江戶川亂步從懷中抖出一副平平無奇的黑框眼鏡帶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伏黑惠就當(dāng)是陪孩子玩,也停在原地。
“……你,再不去郊外的別墅,就要來不及了?!眮y步推了推眼鏡,綠寶石般澄澈的眼瞳盯著伏黑惠。
“……什么?”
帶著貝雷帽的青年抽出地圖畫圈,扔給他:“就是這里啦,這里!真是笨蛋啦?!?/p>
“亂步先生說的是不會錯的,”紫發(fā)的醫(yī)生優(yōu)雅地端著杯子倚在門口,銀匙攪動著咖啡,“你最好趕緊去?!?/p>
“啊,與謝野,幫我拿瓶波子汽水~”
伏黑惠攥著地圖,并沒有猶豫多久,也不顧暴露能力,看過孩子們的狀態(tài)后留下兩只玉犬,向他們鞠躬離開:“麻煩再照顧一下孩子們?!?/p>
亂步毫不意外地噸噸噸喝汽水,與謝野晶子感興趣地看著與普通狗狗別無二致的玉犬:“操縱影子的異能者?”
“嘛,差不多吧?!苯瓚舸▉y步鼓搗著瓶子里的玻璃珠,含糊其詞。
名偵探透過玻璃珠望向天空,喃喃自語:“亂步大人的名偵探套裝,要賠的哦?!?/p>
伏黑惠暫時沒空補(bǔ)償名偵探,他一路搭乘鵺直線來到郊區(qū)的別墅,在看到倒了一地的黑衣人尸體時,心中的震驚達(dá)到頂點。他踹開千瘡百孔的大門,直奔傳來劇烈槍戰(zhàn)聲的二樓。
狂奔至走廊盡頭,最后一位港口黑手黨的援軍正好倒下,現(xiàn)出織田作之助和紀(jì)德各自退開蓄勢待發(fā)的局勢。
伏黑惠瞳孔猛縮,見到熟人平安無事的欣喜和見到熟人身陷危機(jī)的驚慌同時來襲。
他立刻比出手影,鋪天蓋地的白兔涌向二人。
脫兔闖入視野時,織田作之助表情空白了一瞬,怔怔地任由伏黑惠從脫兔空隙間拉走,避開紀(jì)德射來的子彈。
“……伏黑?”
“你在干什么???!”
戰(zhàn)場上發(fā)呆,伏黑惠簡直想給他兩拳清醒清醒,一抓肩膀臉都黑了:“防彈衣也沒穿?!”
織田作之助忽略心虛感,下意識和他一起跑出房間在走廊上狂奔,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幸介他們呢?”
“我安置好了?!?/p>
“……太好了。”織田覺得自己該笑的,卻差點眼眶一紅落下淚來。
伏黑惠后背一寒,順著織田的力度,就地翻滾避開子彈,看向背后已經(jīng)突圍的紀(jì)德。
紀(jì)德快氣瘋了:“閣下又是什么人,為何要打斷吾等的救贖?!”
“你的救贖與我無關(guān),”伏黑惠看了一眼他身上那眼熟的袍子,眼神同樣冰冷,“就是你派的人來我們家。”
“為什么誰都不明白?!”白發(fā)男人咬牙切齒,嘶吼著不甘。
“吾等被國家中背信棄義之人利用,失去了祖國、失去了榮耀,甚至要和同胞開戰(zhàn)!只有戰(zhàn)場是吾等唯一的歸宿!為什么不明白?!”
紀(jì)德在歇斯底里中猛回頭,躲開了偷襲的大蛇,卻不得不吃下鵺鋪天蓋地的雷擊。
織田作之助才知道室友的能力攻擊性這么強(qiáng),多少感到魔幻。
伏黑惠半跪于地,從影子里摸出手槍:“寧愿將災(zāi)難帶給無辜之人,也不愿意平等地報復(fù)背叛者,還想死在戰(zhàn)場。
不過是可悲的膽小鬼?!?/p>
他穩(wěn)穩(wěn)地扣動了扳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