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張帥臉呀!”高孝瓘打量著銅鏡之中自己俊秀的樣貌,不禁發(fā)出了感慨。
作為傳奇調(diào)查員的他,在乘船探尋拉萊耶的過程中,無意穿過一個巨大的陰影,之后他就昏迷暈了過去,當他再次醒來時,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穿越了。
他成為了北齊神武皇帝高歡的孫子,以及,中國歷史上的著名A1駕照持有者、南北朝拳擊大賽金腰帶、“陛下何故謀反”的大魏純臣、大將軍、渤海王高澄的第四子,中國歷史上的著名美男子,蘭陵王——高長恭。
當然,現(xiàn)在的他還沒有取字,還被喚作高孝瓘。
“雖說11歲的年紀容貌尚未完全長開,可帥哥的底子到底還是藏不住的。”高孝瓘撫摸著自己清秀的臉,再度感慨道。
單就這個穿越的身體來說,他還是很滿意的。
畢竟,如果有機會,誰不愿意當帥哥呢?
只是,漂亮是真漂亮,蘭陵王未來的命運也是真多舛。
高長恭在高澄的幾個遺子中仕途算是較差的,封王的時間比他可愛的歐豆豆安德王高延宗還要晚。
可即便如此,高長恭也為皇帝所忌,在其剛剛嶄露頭角,大好功業(yè)尚未建立之時,便被后主高緯所鳩殺了。
“蘭陵王早逝,非是天妒,實為人禍,如今想來,甚是可惜!”
“如果蘭陵王不早死,周武帝宇文邕也不會那么簡單地滅了北齊!”
“要知道,僅憑安德王高延宗一個人,就差點在晉陽生擒了宇文邕。如果蘭陵王尚在,再保一手斛律光,北齊說不得還能再多茍幾年。”
高孝瓘輕叩鏡面,紛繁的歷史脈絡在其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出來。
宇文泰、宇文護、宇文邕........
“楊堅現(xiàn)在應該還如我一般大吧...”
“如果能等到宇文邕過早地離開關中人民,宇文護執(zhí)政,趁著北周政局不穩(wěn),北齊說不得可破了玉壁城,西吞關隴,一并天下?!?/p>
當然,想統(tǒng)一天下自然還要說一說南朝,但這當下卻不在高長恭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蕭菩薩不久前剛餓死在臺城,宇宙大將軍現(xiàn)在還在建康禍禍南梁呢。
據(jù)他所知,南朝想要殲滅宇宙大將軍,平定侯景之亂還需要幾年呢。
在這期間,淮河附近的無數(shù)帶投大哥還會紛紛奔赴北齊共襄盛舉,北齊可借此發(fā)育一波,徹底吞并淮河流域。
即便宇宙大將軍死了,北周也還要趁機去南梁偷一把雞,奪了巴蜀和江陵。
到了那時,僅僅憑借著殘缺的荊揚二州,沒有淮河防線,南朝如何可與北國爭鋒?
除非,除非對面也有一群穿越者,能迅速勘定內(nèi)亂,幫助南朝跑步進入工業(yè)化。
“難,很難!”高孝瓘即刻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長江以南人口實在是太少了!經(jīng)濟重心的南移還是要等到完顏構(gòu)再次衣冠南渡。”
況且,前世作為傳奇調(diào)查員,他對于各個領域也都有所涉獵,自然也清楚工業(yè)化的困難。工業(yè)化,不是僅僅靠著幾個人就能完成的,而是需要一大批高素質(zhì)的技工。
即便南朝有穿越者,除非帶來了一條完整的工業(yè)體系,不然也沒辦法實現(xiàn)長江以南的工業(yè)化。
如果僅僅來了一兩個穿越者,前世作為傳奇調(diào)查員的高肅,當下作為高澄之子、北朝高富帥的高孝瓘,也不覺得自己攀登科技樹會不如對面。
況且,穿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按概率來說,一個世界撐死有一個就了不得了,遇不到第二個。
他就是這世上唯一的穿越者了。
“當下的首要目標,就是阻止高澄被刺殺?!?/p>
“若能阻止高澄被廚奴蘭京刺殺,就可避免后面幾位北齊的神人皇帝掌權(quán)?!备咝徔粗脙?nèi)的高氏諸子,不禁點了點頭。
祖父高歡的幼子高演、高湛........
以及高澄的幼子高孝瑜、高孝琬、高孝珩和他,高孝瓘。
縱然眼前是一幅家族成員其樂融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的景象。但若在熟知歷史的人眼中,這無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地獄笑話。
回溯原歷史,不久后,高澄會被蘭京刺殺身亡,其弟高洋順勢繼位,建立北齊。
而等到高洋駕崩,高演便聯(lián)合高湛殺害侄兒篡奪帝位。
再到高演去世,高湛會再次篡位殺侄,并順勢除掉了高孝瑜與高孝琬。
而高孝瓘,則會因功高震主、忠心招忌,最終死在了高演那位荒唐的兒子——齊后主高緯的手上。
只能說是另一種的“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了。
“只要高澄不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高孝瓘自我安慰道。
“至于長遠的目標,當然還得是消彌胡漢矛盾,擺脫北齊對于鮮卑貴族的依賴,充分動員人力?!?/p>
“北齊坐擁全天下最富庶的膏腴之地,只要能整合得當,充分動員百姓,問鼎天下不在話下?!?/p>
當然,北齊這會兒還叫東魏,高家也沒有受禪,可這并不妨礙高孝瓘提前作長遠打算。
蟬在窗外聒噪,高長恭將鏡子收起,咬住筆桿,看著案幾上的竹簡裂縫靜靜發(fā)呆,一個人想天想地,墨汁留了一桌。
案幾對面,高演正用毛筆蘸了朱砂,在案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烏龜。
高孝瓘感覺十二歲的身體十分別扭,特別是當小叔高演又把墨汁甩到他的臉上時。
“老師,我舉報阿叔上課不認真!”高孝瓘義無反顧地舉起手舉報了高演的開小差。
這一舉報不要緊,要緊的是聽到了他的舉報聲,一旁同樣在開小差的高歡諸子,他的小叔們,高湛、高浟、高渙、高浟,以及他的兄弟,高孝瑜、高孝琬、高孝珩,盡皆是被嚇了一跳。
負責教導高家諸子書法的博士韓毅,本在最前的幾案上呼呼欲睡,也被他這一嗓子給驚醒了。
韓毅起身驅(qū)步而來,高氏諸子連忙將各類玩物收起,手忙腳亂之下,有毛筆飛出的,有墨水打翻在地的,還有直接把幾案推翻的,一時之間,場面徹底亂作了一團。
但這些場景,與高演畫的烏龜相比,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韓毅走近來看,見到高演幾案上十來只歪歪扭扭的烏龜,不禁眉頭挑動,強忍著怒氣道:“我要將此事稟告給大將軍!”
而高演,聽到韓毅要去找大哥高澄告狀,先是一愣,隨后卻是鎮(zhèn)定了神色,不慌不忙,輕聲悠悠道:“阿恭,你如何可將你自己畫的烏龜賴在我的身上?”
“你明明說好我陪你畫烏龜你就乖乖練字的?!?/p>
“素聞北齊孝昭帝高演自幼才智超群,如今看來,果真不假?!备咝彴底运尖獾?。
“阿叔為何憑空誣賴我?”高孝瓘裝作一副委屈的表情,隨手從幾案下掏出了一幅《蘭亭集序》。
“我分明在認真練字,何曾畫了什么烏龜?”
見到高孝瓘手中的字,高演神情大變。
好家伙,阿恭你居然背著大家在暗地里偷偷內(nèi)卷?
卷王,叔侄兄弟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看看人家阿瑜,先前還在睡覺呢!
“六郎,我蒙先王大恩,不能誤了你們幾個的學業(yè)。”
“六郎等課下了,回去再抄寫上幾遍《蘭亭集序》吧,不然我就要將今日的事稟告給大將軍了?!表n毅嚴肅道。
“我知道了,韓教授?!备哐萃铝送律囝^,無奈答應道,隨后又略帶埋怨地看了眼一旁表情正氣凜然的高孝瓘。
“鐺——”
突兀的,學堂外傳來了古樸的鐘聲。
“下課了?!睉土P完了眼中的首惡,韓毅慢步走上前,宣布書法課的結(jié)束。
“大將軍先前傳來了口信,下午的馬術(shù)課由斛律金將軍親自教授,請各位公子提前準備一二。”
韓毅微微一拜,隨即離開了學堂。
待韓毅遠去,學堂中再度亂作了一趟。
“小四太不要臉了!”
“阿恭在裝斯文!”
高家子弟紛紛湊到高孝瓘的幾案旁熱鬧討論起來。
“要我說,大丈夫當唯才是舉,豈可糾結(jié)于書法?!备邲烈槐菊?jīng)地說道,他經(jīng)常被韓毅批評書法不行。
“阿叔說得對!阿翁(高歡)討滅爾朱,安定山東,西討宇文黑獺,全是靠的書法嗎?”高孝瑜十分同意高浟的說法。
“不論怎么說,阿恭出賣阿叔,是不對的!”高孝琬也是贊成點頭。
而高孝瓘呢,則沒有出聲,只是在觀察著這些叔叔兄弟們。
“高家顏值都夠高的呀!但卻還是都在我之下!”高孝瓘點了點頭。
史書上確實沒有寫錯,高孝瓘掃視而去,面目清秀者十之七八。
高歡基因是真的強!
“誒誒,你們說,為什么教我們馬術(shù)的是斛律將軍呀?斛律將軍不是應該在晉陽嗎?”高孝瓘立即轉(zhuǎn)移了話題。
此言一出,又引起了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
“阿恭,你這就不懂了吧,當然是來找大兄匯報軍務的唄。”高湛一臉鄙夷地說道。
“軍中馬術(shù)最優(yōu)者當屬段韶,可惜段韶鎮(zhèn)守晉陽,公務繁忙,不然我定要與其切磋一番?!备哒寇S躍欲試。
“阿叔,聽說斛律光武勇不下于段韶,軍中號為落雕都督,還就在鄴城。”
“阿叔若真的有意,不妨去與其切磋一二。”高孝瑜提醒道。
高湛頓時啞口無言,其余高氏子弟盡皆哈哈大笑,學堂之中立即充斥了快活的空氣。
高孝瓘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高孝瑜,就屬你話多,你之后就是死在高湛手上的!
雖說現(xiàn)在兩人還是最佳損友,但權(quán)力總會異化人,當了皇帝的高湛,可就沒有眼前這么和藹可親了。
“聽說宇文黑獺麾下也是勇將成群。不知比之侯莫陳崇(西魏八柱國之一)、楊忠(楊堅之父)等人,段韶斛律光二人如何?”高孝瓘又再次岔開了話題。
“這些都不行,要我說,天下武勇第一人,當屬高昂(高敖曹),其當有不下霸王之勇......”高湛立刻答道,同時略帶感激地看了高孝瓘一眼。
議論的話音絲毫沒有被開門聲所打斷,侍女春蕪慢步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打開食盒。
可春蕪方一打開食盒,臉色就“唰”地一下變?yōu)閼K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眾人即刻安靜,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春蕪,以及她手邊的食盒。
食盒里的杏酪已然潑翻,汁水流了一地。
在上馬術(shù)課之前,本來要食一些甜品解解渴,但如今卻都被這婢女壞了!
“大膽!你就讓我們吃這些嗎?”高湛怒罵出聲,隨即就拿起手邊的硯臺朝著這侍女砸去。
高孝瓘想要出手去擋,可卻為時已晚,硯臺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侍女身上,少女強挺著身體挨了這一下,血水混雜著墨水交織在了一體,迅速染紅了她的衣袖。
“奴婢該打!”
“奴婢該打!”
“奴婢該打!”
少女帶著哭腔,不斷用自己那一雙白皙的小手抽打著自己細嫩的臉。
“我看,不如就在此地杖斃吧!”高演奏冷笑附和道。
呸,一群神經(jīng)??!
高孝瓘內(nèi)心感慨。
“怎么?小叔打算讓阿翁建的學堂染血嗎?”高孝瓘冷聲道。
高演看了高孝瓘一眼,沉默了。
“算了,阿叔,一個婢女而已,何必與其較真?”
“甜食罷了,讓下人再送一份就行了?!?/p>
高孝瑜、高孝琬等也是出聲勸和道。
“也罷,既然阿瑜和阿琬都如此說了,且放過她吧。”高演擺了擺手,擺脫了尷尬。
“說說,怎么了?”高孝瓘親身扶起那跪地的侍女,順道撿起食盒,端起一碗已經(jīng)潑灑一半的杏酪品嘗了起來。
嗯,味道一般,食物工藝也急需發(fā)展。
小丫頭慌慌張張起身,撇開了高孝瓘的手,受寵若驚,生怕自己污染染了貴人的衣物,搓著裙裳,其發(fā)辮上還沾著灶灰,小聲解釋道:
“奴婢名叫春蕪,方才從膳房取食盒出來的時候碰到蘭京大人了,他腳步有些急,奴婢一時沒避開,定是那時候撞上了....”
“咔嚓!”
高孝瓘手中的瓷碗墜落于地,四分五裂成為了碎片。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小丫頭再度跪倒于地,不止地磕頭,以為是自己打翻了高孝瓘手中的白瓷碗。
“蘭京?蘭京要去哪?”高孝瓘猛地驚問。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但卻是往東邊去了?!贝菏忣澛暤?。
“東邊?他去東邊干什么?”
“東柏堂是在城東嗎?”
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孝瓘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高聲問道。
見高孝瓘神情一下如此失態(tài),周圍的一群高氏子弟皆是不解。
而距離高孝瓘最近的高演,則是小心試探道:
“阿恭,既然都叫東柏堂了,那自然是在東邊的……”
“糟糕,今日,就是高澄的死日!”
高孝瓘想到這不禁渾身直冒冷汗。
怎么,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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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梁將蘭欽子京為東魏所虜,王命以配廚。欽請贖之,王不許。京再訴,王使監(jiān)廚蒼頭薛豐洛杖之,曰:「更訴當殺爾?!咕┡c其黨六人謀作亂。時王居北城東柏堂蒞政,以寵瑯邪公主,欲其來往無所避忌,所有侍衛(wèi),皆出于外。太史啟言宰輔星甚微,變不出一月。王曰:「小人新杖之,故嚇我耳?!箤⒂芏U,與陳元康、崔季舒等屏斥左右,署擬百官。京將進食,王卻,謂諸人曰:「昨夜夢此奴斫我,宜殺卻。」京聞之,置刀于盤,冒言進食。王怒曰:「我未索食,爾何據(jù)來!」京揮刀曰:「來將殺汝!」王自投傷足,入于床下。賊黨去床,因而見殺。先是訛言曰:「軟脫帽,床底喘」,其言應矣。時太原公洋在城東雙堂,入而討賊,臠割京等,皆漆其頭。
————《北齊書》帝紀第三文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