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他誣陷我!他血口噴人!”柳如煙如同瀕死的困獸,發(fā)出凄厲的尖叫,指著托盤上的證物,語無倫次地辯解,“我不認(rèn)識他!這荷包和字條定是他偽造的!這簪子……這簪子也定是他偷的!對!是他偷的!”她撲到蕭珩面前,涕淚橫流,“世子爺!您要相信我!是沈微!是沈微她陷害我!是她指使這無賴來害我的!”
她這歇斯底里的反咬一口,非但沒能贏得同情,反而讓在場的明眼人更加確信她的心虛和惡毒??聪蛩哪抗獬錆M了鄙夷和厭惡。
一直沉默的沈微,此刻緩緩站起身。她臉上的驚惶和脆弱已然褪去,只余一片冰冷的平靜。她走到李嬤嬤面前,目光落在托盤里作為“關(guān)鍵證物”的那支“金累絲嵌碧璽牡丹簪”上。
“李嬤嬤,”沈微的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煩請您,再仔細(xì)看看這支簪子。”
李嬤嬤一愣:“沈小姐的意思是?”
“這支簪子,乃是我及笄禮上,由宮中御賜匠人精心打造,純金累絲,鑲嵌上品粉碧璽?!鄙蛭⒌哪抗鈷哌^臉色慘白的柳如煙,最后落在簪子上,一字一句道,“煩請嬤嬤,以您多年掌管內(nèi)務(wù)的眼力,或者請一位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師傅前來,當(dāng)場驗(yàn)看一番——這支簪子,究竟是純金鑲嵌真碧璽,還是……其他什么東西?”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驗(yàn)簪?當(dāng)場驗(yàn)簪?!
柳如煙更是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支簪子!驗(yàn)什么?難道……難道這簪子……?!
蕭珩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縮,銳利的目光瞬間釘在沈微沉靜的臉上。她到底想做什么?
李嬤嬤也是見多識廣之人,立刻明白了沈微的用意。她神色凝重,雙手捧起那支“金簪”,走到廳中光線最亮處,仔細(xì)端詳。她先是掂了掂分量,眉頭微蹙。隨即,她用指甲在簪身一處極其隱蔽的、牡丹花瓣的背面接縫處,用力一刮!
一絲極其細(xì)微的、不同于黃金的、略顯暗沉的金屬底色,露了出來!
李嬤嬤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又拿起簪子,對著光仔細(xì)看了看那花心碩大的“碧璽”,然后從發(fā)間取下一根極細(xì)的銀簪,在那“碧璽”邊緣不顯眼處輕輕敲了一下。
聲音沉悶,毫無寶石應(yīng)有的清脆鏗鏘!
李嬤嬤放下簪子,轉(zhuǎn)向眾人,聲音洪亮,帶著宣判般的肅穆:
“回稟世子,回稟各位夫人小姐。經(jīng)老奴仔細(xì)查驗(yàn),此簪——”她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掃過搖搖欲墜的柳如煙,“簪體非純金,乃是精銅鎏金!鑲嵌之物,亦非碧璽,乃是成色上佳的粉晶!雖做工精細(xì),足以亂真,但絕非御賜工匠所出的純金嵌寶真品!”
“轟——!”
整個(gè)大廳如同炸開了鍋!
“假的?!”
“天啊!竟然是假的!”
“鎏金?粉晶?這……這怎么回事?”
“柳如煙收買無賴要?dú)У?,竟然是一支假簪子?!?/p>
無數(shù)道震驚、鄙夷、恍然大悟、看好戲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呆若木雞的柳如煙。
柳如煙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耳朵里嗡嗡作響,李嬤嬤的話如同重錘,將她最后一絲僥幸砸得粉碎!假的?!她處心積慮,不惜重金收買無賴,想要栽贓陷害毀掉沈微名節(jié)的“金簪”,竟然從頭到尾就是一支假貨?!那她所做的一切……她暴露的一切……豈不是成了一個(gè)天大的笑話?!一個(gè)徹頭徹尾的蠢貨?!
“不……不可能……怎么會是假的……”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眼神渙散。
就在這時(shí),沈微再次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如刀:
“冬青?!?/p>
“是,小姐。”冬青應(yīng)聲上前,手中捧著一個(gè)精致的紫檀嵌螺鈿錦盒。她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緩緩打開盒蓋。
剎那間,真正的光華流瀉而出!
一支一模一樣的金累絲嵌碧璽牡丹簪,靜靜地躺在絲絨之上。純金的光澤溫潤內(nèi)斂,累絲牡丹精巧絕倫,花心那顆碩大的粉碧璽,在光線下折射出瑩潤通透、變幻莫測的瑰麗寶光!與托盤里那支贗品相比,高下立判,云泥之別!
滿堂寂靜,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真正的金簪,原來一直被妥善保管著!
沈微的目光如同冰錐,刺向面無人色的柳如煙,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被至親之人背叛的悲憤與痛心:
“如煙妹妹!這支母親所賜的真品,一直由我貼身丫鬟冬青妥善保管,從未離身!而你——”她指向托盤里的假簪、荷包、字條和柳如煙自己的那支銀簪,“你處心積慮,不惜重金收買此等市井無賴,在公主府盛宴之上,行此下作手段!你的目標(biāo),難道僅僅是為了毀我一支簪子?還是說……你根本就是覬覦我這支金簪,才設(shè)下如此毒計(jì),意圖構(gòu)陷于我,好趁機(jī)奪寶?!”
“奪寶構(gòu)陷”!
這四個(gè)字,如同最后的審判,徹底將柳如煙的罪名從虛無縹緲的“名節(jié)損害”,釘死在了更具體、更卑劣、更令人不齒的“貪婪盜竊、構(gòu)陷奪寶”之上!殺傷力何止倍增?!
柳如煙徹底崩潰了!她看著沈微眼中那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寒光,看著周圍所有人鄙夷唾棄的眼神,看著蕭珩那毫不掩飾的厭惡,最后一絲力氣也被抽干。她尖叫一聲,猛地癱軟在地,涕淚橫流,渾身抽搐,再也說不出一個(gè)字,只剩下絕望的嗚咽。
真相,已然大白!塵埃,徹底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