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又煎熬地過了幾天,我實在不堪安遠(yuǎn)王妃的刁難,這日便打算去祖母那,好歹能躲開這個惡婆婆。
剛走進祖母院子的回廊,不巧就碰上他姑母和姑丈前來拜訪祖母。
我從未見過他們,一時之間有些懵,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所以那聲招呼終究沒喊出口。
姑丈見狀,臉色瞬間一沉,眼神中滿是嫌棄,毫不留情地嘲諷道:“這就是王府的兒媳?連點基本的禮貌和規(guī)矩都不懂,見了長輩居然不打招呼,真不知道王府是怎么教的。”
我滿臉通紅,窘迫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囁嚅著正想解釋,祖母及時出現(xiàn),趕忙笑著打圓場:“哎呀,這孩子第一次見你們,認(rèn)不出你們倆也很正常嘛。你們做長輩的,就別跟她計較了。她平日里在府里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
姑丈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哼,第一次見就能連招呼都不打?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咱們王府沒規(guī)矩?!?/p>
姑母也微笑著配合祖母,輕輕拍了拍姑丈的手臂,嗔怪道:“是呀,瞧您說的,孩子可能是一時緊張。侄媳別往心里去,咱們都是一家人?!?/p>
經(jīng)過祖母的解釋,這場尷尬才勉強化解。
我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兩人就是蕭景琰之前跟我講過的姑母和姑丈。
細(xì)細(xì)打量之下,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唏噓。
姑丈看起來頗為年輕,打扮得花枝招展,渾身透著一股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氣息,想來是沒吃過多少苦。
而他姑母,明顯比姑丈顯得蒼老一些,面容間帶著幾分操勞后的疲憊。
我想起蕭景琰曾說過,姑母嫁了個不上進、經(jīng)常吃酒的人,甚至還會因為吃喝家暴姑母,今日一見,種種跡象似乎都印證了這些話。
大家一同走進屋里,坐下后,姑丈依舊時不時用帶著審視和不滿的目光打量我,讓我如坐針氈。
祖母似乎察覺到我的不自在,便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開,與姑母聊起了家常。
“映棠,你最近身子可好?”祖母關(guān)切地問道。
姑母笑著點頭:“勞母親掛念,還算不錯。就是家里那口子,還是老樣子,讓人操心?!?/p>
姑丈在一旁撇了撇嘴,不耐煩地說:“有什么好操心的,我不就喝點酒嘛,大驚小怪。”
可沒過多久,姑丈又將話題扯到了我身上,斜睨著我,陰陽怪氣地說:“聽說侄媳娘家是商賈之家?雖說如今嫁進王府,可這骨子里的市井氣怕是難改吧。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給王府抹黑了?!?/p>
我心中一陣刺痛,緊緊攥著衣角,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低聲說道:“姑丈,我自打進府,一直謹(jǐn)言慎行,不敢有絲毫懈怠?!?/p>
祖母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嚴(yán)肅地說道:“硯舟,孩子都這么說了,你就別再說了。孫媳是個好孩子,進府后也沒出過什么差錯?!?/p>
姑丈卻不依不饒:“母親,我這也是為王府著想。商賈之家出身,難免有些陋習(xí),咱們得好好教教。”
姑母輕輕拉了拉姑丈的衣袖,笑著說:“瞧你,說這些做什么。侄媳剛進門不久,慢慢教就是了。侄媳,你別往心里去,你姑丈他就這脾氣?!?/p>
我感激地看了姑母一眼,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在這王府,每一次與人相處都像是在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會陷入難堪的境地。
我強顏歡笑,向姑母表示并不介意,可心里卻如墜冰窖。
姑丈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痛我的心。
祖母見狀,趕忙轉(zhuǎn)移話題,和姑母說起了一些王府近來的瑣事,試圖緩和這壓抑的氣氛。
我坐在一旁,默默聽著,偶爾插上幾句話,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格格不入。
然而,姑丈似乎并不打算輕易放過我。趁著祖母和姑母交談的間隙,他又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侄媳啊,雖說你現(xiàn)在有了身孕,可這王府里的規(guī)矩,你還是得好好遵守。別以為懷了孩子就能肆意妄為?!?/p>
我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還是強忍著,恭敬地回答:“姑丈教訓(xùn)的是,侄媳一直謹(jǐn)遵王府規(guī)矩,不敢有絲毫逾矩?!?/p>
姑丈冷笑一聲,“哼,但愿如此。這王府可不是你們商賈之家,行事可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p>
祖母微微皺眉,略帶責(zé)備地看向姑丈:“硯舟,你今日怎么盡說些這樣的話。孫媳懷著孩子呢,你就不能少說兩句?!?/p>
姑丈這才閉上嘴,可臉上依舊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姑母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在為姑丈的行為表示無奈。
好不容易,這場艱難的會面接近尾聲。姑母和姑丈起身告辭,祖母送他們到門口。
我站在一旁,看著姑丈那趾高氣昂的背影,心中滿是委屈和憤懣。
祖母回到屋里,看著我,心疼地說:“孩子,讓你受委屈了。你姑丈他就是這么個脾氣,你別往心里去?!?/p>
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祖母,為什么所有人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祖母輕輕將我攬入懷中,像哄孩子般拍著我的背,“孩子,你沒做錯什么,是他們太過分了??赡悻F(xiàn)在身處王府,有些事不得不忍。等孩子出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我在祖母懷中痛哭流涕,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我不知道孩子出生后,等待我們的會是什么。
日子依舊一天天過去,我每天都在期待孩子的降臨,同時又害怕面對未知的未來。
他母親的刁難從未停止,而蕭景琰依舊對我的處境不聞不問。
在這孤獨而壓抑的王府生活中,我只能緊緊抓住腹中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希望,支撐著我在這黑暗的日子里艱難前行……
那夜,腹中突如其來的劇痛如洶涌的潮水般將我淹沒,仿佛有一雙無情的手在狠狠撕扯著我的五臟六腑。
時我強忍著痛楚,顫抖著雙手搖醒身旁沉睡的蕭景琰,帶著哭腔哀求道:“景琰,我肚子疼得厲害,感覺像是要撐不住了,你明日留在家里陪陪我吧,我真的好不舒服……”
蕭景琰睡眼惺忪,被我搖醒后有些不悅,嘟囔著:“怎么了?這大晚上的……” 待看清我慘白如紙的臉色和痛苦扭曲的神情,他愣了愣神,許是被嚇到,這才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行,你別擔(dān)心,我不去上朝了,陪著你。”說完,他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縫隙灑在床榻上,我疼得蜷縮成一團,意識有些模糊。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他母親尖銳的叫罵聲:“這都什么時辰了,還偷懶不起床!自己偷懶不說,還蠱惑我兒子也跟著不上朝,成何體統(tǒng)!真以為懷個孩子就能在王府為所欲為了?”
我心中一陣悲涼,此刻肚子的疼痛已經(jīng)讓我難以忍受,實在沒有精力去回應(yīng)她。
我緊閉雙眼,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蕭景琰在一旁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繼續(xù)呼呼大睡。
“景琰……”我虛弱地喚他,希望他能出面讓母親別再罵了。
蕭景琰卻只是含糊地哼了一聲,并未起身。
見房門沒有要開的跡象,他母親罵罵咧咧了幾句后,終于不甘地離開了。
而蕭景琰,一直睡到太陽高高升起,日上三竿才悠悠轉(zhuǎn)醒。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似乎才想起我還在痛苦之中,趕忙喚來下人,吩咐道:“去,給王妃做些清淡的飯菜送到房間來,動作快點。”
飯菜端來后,那裊裊熱氣并不能驅(qū)散我心中的寒意。
我勉強吃了幾口,便沒了胃口。蕭景琰坐在一旁,看著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安慰著:“你別想太多,吃點東西,興許肚子就不疼了?!蹦欠笱艿恼Z氣,讓我覺得無比心寒。
“景琰,我真的好難受……”我眼中含淚,無助地看著他。
蕭景琰皺了皺眉頭,“我在這兒呢,你別老說難受,能有什么大事?!?/p>
就這樣,他陪了我一天。
這一天里,除了偶爾的幾句問候,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一旁看書或者發(fā)呆,對我真正的痛苦仿佛視而不見。
傍晚時分,他母親回府準(zhǔn)備用膳。
見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去侍候,頓時大發(fā)雷霆,立刻派人過來叫我:“去,叫世子妃過來,怎么現(xiàn)在還沒見人影,難不成要我們都等著她?”
下人來到我房間,恭敬地說:“世子妃,王妃喚您過去用膳。”
我虛弱地躺在床上,對蕭景琰哀求道:“景琰,我今天實在不舒服,你去勸勸母親,讓我歇一歇吧……我感覺自己一動,肚子就疼得要命?!?/p>
蕭景琰皺了皺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卻只是淡淡地說:“你還是去吧,別惹母親生氣。她就那脾氣,你去了,大家都好過?!闭f完,便起身自顧自地走了出去,留我一個人在房間里,滿心的絕望如黑色的潮水般將我徹底淹沒。
“景琰!”我絕望地呼喊他的名字,可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門口。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曾經(jīng)那個說要護我一生的男人,如今卻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如此冷漠。
在這冰冷的王府里,我孤立無援。
有些人看似安慰我,對我好,勸我忍,卻只想將我困在這王府中,任由他們磋磨。
想到這里疼痛與心寒交織在一起,讓我?guī)缀踔舷ⅰ?/p>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樣的痛苦中堅持多久,也不知道腹中的孩子是否能平安無事……
下人見我不動,面露難色,又催促了一遍:“世子妃,您還是快些過去吧,王妃動了怒,恐怕……”我心中滿是悲戚與無奈,深知今日若不過去,只怕他母親會更加變本加厲。
我強撐著疼痛難忍的身子,緩緩起身,每動一下,都仿佛有千萬根針在腹中亂刺。
我咬著牙,扶著墻,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飯廳走去。
到了飯廳,他母親正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見我姍姍來遲,她“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怒喝道:“你還知道來?擺著這副病懨懨的樣子給誰看?真以為自己是個金貴物件了?”
我強忍著淚水,虛弱地說道:“母親,兒媳身體不適,還望您恕罪?!?/p>
“身體不適?我看你就是故意偷懶!”他母親瞪著我,眼中滿是厭惡,“平日里就會裝模作樣,蠱惑景琰,現(xiàn)在連伺候長輩用膳都做不到了?”
蕭景琰坐在一旁,低著頭,一聲不吭,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guān)。
我心中一陣絕望,看向他,希望他能為我說句話。
可他卻避開我的目光,自顧自地夾菜吃飯。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過來盛飯!”他母親的吼聲再次響起。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桌前,拿起碗準(zhǔn)備盛飯。
可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襲來,我眼前一黑,手中的碗“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我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直直地向前倒去。
“哼,又在裝!”他母親冷哼一聲,絲毫沒有要扶起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