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王府被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唯有我房中的燭火搖曳。
我半靠在床頭,輕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滿心期許著孩子平安降生。
這時,門外傳來輕柔的叩門聲,緊接著江若綰甜膩的聲音響起:“姐姐,睡了嗎?”
我眉頭微皺,心中泛起一絲警惕,但還是應(yīng)道:“進來吧。”
江若綰蓮步輕移,走進房內(nèi),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碗藥。
她笑意盈盈地說:“姐姐,世子擔(dān)心您,特地讓我送來了保胎藥。說是親自叮囑廚房熬制的,對您和腹中胎兒再好不過了?!?/p>
我看著那碗藥,心中疑云頓起,并未伸手去接,“多謝世子好意,只是這藥……為何要你送來?世子公務(wù)繁忙,怎會突然想起送藥之事,還偏偏勞煩你,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誤會?”
江若綰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轉(zhuǎn)瞬即逝,嬌嗔道:“姐姐這說的什么話,世子事務(wù)繁忙,才托我送來。姐姐快趁熱喝了吧,別辜負了世子的心意。您瞧,這藥熬得恰到好處,還散發(fā)著濃濃的藥香呢,對您和小世子定是大有裨益?!?/p>
說著,她便端起藥碗,作勢要喂我。
就在那藥碗快要碰到我嘴邊時,房門突然被猛地推開,蕭景琰神色匆匆地闖了進來。
江若綰一驚,手一抖,藥碗“啪嗒”一聲掉落在地,褐色的藥汁濺得滿地都是。她驚慌失措地看向蕭景琰,“世子,您……您怎么突然回來了?”
蕭景琰眉頭緊皺,目光在地上的藥碗和江若綰之間來回掃視,眼神中滿是狐疑,厲聲道:“若綰,這是怎么回事?為何本世子一進來就看到你拿著藥碗,這藥又是怎么打翻的?”
江若綰咬了咬嘴唇,眼眶泛紅,委屈地說:“世子,我只是奉您的吩咐,給姐姐送保胎藥來,不知怎么手就滑了,驚擾了姐姐和世子,若綰實在罪該萬死?!?/p>
蕭景琰沒有理會她,徑直走到我身邊,上下打量著我,急切地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這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他關(guān)心的不是我,只是我肚中孩子罷了,心中又氣又惱,別過頭去,沒有理他。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的,只是不想護我,幫我鳴不平罷了。
江若綰見狀,知道計劃敗露,只得裝作傷心地說:“看來是我辦事不力,驚擾了姐姐和世子,若綰告退?!闭f完,匆匆離開了房間。
江若綰剛走,安遠王妃便邁著雍容的步伐走了進來,臉上掛著看似關(guān)切,實則虛偽的笑容。
“哎呀,這是怎么了?我剛聽說動靜,就趕忙過來了。這滿地的藥漬,到底發(fā)生何事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藥漬,又看向我,假惺惺地說:“你呀,別不知好歹。若綰也是好心,送來的保胎藥,你就該乖乖喝了。你這目光短淺的,還以為別人都要害你不成?我這都是為了你和孩子好,在這王府,就得守王府的規(guī)矩,別整日胡思亂想。你看看,就因為你這么多猜忌,把好好的藥都打翻了?!?/p>
我心中怒火中燒,真想狠狠回懟她幾句,可手不自覺地撫上肚子,想到腹中的孩子,只能強忍著怒火。
敷衍道:“母親教訓(xùn)的是,兒媳明白了。兒媳只是覺得這事兒太過蹊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她滿意地點點頭,“明白就好,好好養(yǎng)胎,別再生出事端來。若綰向來懂事,你莫要再無端懷疑她,都是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才好。”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房間里再次陷入寂靜,我看著蕭景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你現(xiàn)在總該相信,有人要害我和孩子了吧?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種種你還不信嗎?若不是你及時回來,我和孩子……”
蕭景琰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許久才緩緩開口:“我會查清楚的。但若綰向來溫柔善良,也許真的只是意外,你也別太敏感了?!?/p>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心中滿是悲涼,“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偏袒她。在你心里,是不是永遠都覺得我在無理取鬧?這王府里,還有誰能真心對我和孩子好?”
蕭景琰避開我的目光,低聲道:“我只是不想冤枉好人。你先好好養(yǎng)胎,別想太多。”
說完,他也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留我一人在房中暗自垂淚。
在這王府,我孤立無援,娘家人聯(lián)系不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自那夜之后,王府表面上恢復(fù)了平靜,可我心中的警惕卻絲毫未減。
我深知,江若綰不會就此罷休,而蕭景琰的態(tài)度更是讓我心寒,這讓我明白,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幾日后,王府來了位遠房親戚,據(jù)說是蕭景琰母親的表親,帶著女兒一同前來拜訪。
府中上下忙著迎接,我也不得不強打精神,準(zhǔn)備去前廳見客。
換好衣服,我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向前廳走去。
路過花園時,聽到假山后傳來隱隱約約的交談聲。
“江姑娘,這次的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只要那女人一除,世子的心就會重新回到你身邊?!币粋€尖細的女聲說道。
“哼,我自然知曉。只是那蕭景琰現(xiàn)在對她也多了幾分留意,動手不太容易?!边@熟悉的聲音,正是江若綰。
“怕什么,今日來的那位表小姐,可是個厲害角色,聽聞最善妒。只要稍加挑撥,讓她對那女人心生不滿,咱們再從中推波助瀾,不愁那女人不倒霉?!?/p>
聽到這里,我心中一凜,原來她們又在謀劃著新的陰謀。
正想再聽仔細些,侍女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小聲提醒:“世子妃,咱們該走了,別讓前廳的人久等?!?/p>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憤怒與擔(dān)憂,繼續(xù)向前廳走去。
到了前廳,眾人紛紛見禮。
我抬眼望去,只見上座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想必就是蕭景琰母親的表親。
旁邊站著一位年輕女子,容貌秀麗,只是眼神中透著幾分傲慢。
安遠王妃笑著為我介紹:“這是你姨母,這位是表小姐柳詩瑤。詩瑤,這便是你景琰哥哥的世子妃?!?/p>
柳詩瑤微微福身,語氣淡淡的:“見過世子妃?!?/p>
我也客氣地回應(yīng):“表小姐客氣了。”
剛?cè)胱?,柳詩瑤便有意無意地打量著我,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
陰陽怪氣地說:“都說世子妃有了身孕,本以為會體態(tài)臃腫,沒想到看起來倒還精神,想必這王府的安胎法子很是獨到。”
我心中明白她話里有刺,卻也不想在此時與她起沖突,只是微笑著說:“表小姐謬贊了,不過是腹中孩子乖巧,讓我省心罷了?!?/p>
江若綰在一旁適時地開口:“詩瑤妹妹有所不知,世子妃有了身孕后,世子對世子妃那是關(guān)懷備至,每日都親自過問世子妃的飲食起居呢?!?/p>
柳詩瑤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冷哼一聲:“哼,不過是仗著肚子里有個孩子罷了。若沒了這孩子,還不知世子會不會這般上心?!?/p>
我心中怒火中燒,正要反駁,蕭景琰祖母卻笑著打圓場:“詩瑤,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世子妃懷著王府的血脈,景琰自然要多關(guān)心些。來來來,不說這些了,大家喝茶?!?/p>
然而,柳詩瑤卻不依不饒,繼續(xù)說道:“聽聞世子妃之前還鬧出過不少事,攪得安遠王府不得安寧。如今懷著孩子,可別再生出什么事端,壞了王府的名聲?!?/p>
我再也忍不住,直視著她的眼睛,冷冷地說:“表小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我自入王府以來,自問恪守本分,從未做過任何有損王府名聲之事。倒是有些人,在背后小動作不斷,表里不一?!?/p>
柳詩瑤被我懟得臉色鐵青,正要發(fā)作,這時蕭景琰走了進來。
他察覺到氣氛不對,皺了皺眉頭,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江若綰立刻上前,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道:“世子,表小姐不過是關(guān)心世子妃和孩子,可世子妃卻誤會了,與表小姐起了爭執(zhí)。”
蕭景琰看了看我,又看看柳詩瑤,語氣有些不悅:“都少說兩句。今日姨母和表小姐前來,是客,大家理應(yīng)和睦相處。世子妃,你懷有身孕,莫要動氣。表小姐,你也別再多言?!?/p>
這場鬧劇看似平息,可我知道,更大的危機還在后面。
江若綰與柳詩瑤聯(lián)手,不知又會想出什么惡毒的招數(shù)來對付我和孩子。
待眾人散去,我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房里。
滿心的憤懣與擔(dān)憂無處傾訴,只能對著未出世的孩子喃喃自語:“寶貝,娘一定會拼盡全力保護你,絕不會讓那些壞人得逞?!?/p>
然而,敵人并未給我喘息的機會。
次日,我正在院子里曬太陽,管家匆匆跑來,一臉焦急地說:“世子妃,不好了!庫房那邊傳來消息,您之前準(zhǔn)備給孩子做小衣服的布料,還有那些珍貴的安胎藥材,不知為何都被糟蹋了,說是被當(dāng)成了粗使布料和普通草藥隨意處置?!?/p>
我心中一沉,不用想也知道這定是江若綰和柳詩瑤的杰作。
她們先是在言語上羞辱我,如今又對孩子的東西下手,其用心之險惡,讓我恨得咬牙切齒。
我強忍著怒火,對管家說:“帶我去庫房看看?!?/p>
到了庫房,只見原本整齊擺放的布料和藥材一片狼藉。
那些我精心挑選,飽含著對孩子愛意的布料,被扯得七零八落;珍貴的安胎藥材也散落一地,沾滿了灰塵。
看著眼前的場景,我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時,江若綰和柳詩瑤姍姍來遲,她們臉上掛著假惺惺的惋惜。
江若綰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哎呀,怎么會這樣?姐姐,這可真是太可惜了。想必是下人們辦事不力,回頭我一定讓世子好好懲治他們?!?/p>
柳詩瑤也在一旁附和:“就是,這些下人太不懂事了,世子妃這般用心準(zhǔn)備的東西,他們居然如此糟蹋。不過,世子妃也別太傷心了,大不了再重新準(zhǔn)備就是?!?/p>
我怒視著她們,一字一頓地說:“你們不用在這里假惺惺的,我知道這就是你們干的。江若綰,柳詩瑤,你們?nèi)绱颂幮姆e慮地針對我和孩子,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
江若綰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佯裝委屈地說:“姐姐,您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們也是剛聽說這事,好心來安慰您,您卻這般冤枉我們,實在讓人心寒。”
柳詩瑤也跟著幫腔:“就是,我們好心被當(dāng)成驢肝肺,以后再也不管這閑事了。”
就在這時,蕭景琰趕了過來。
他看著一片狼藉的庫房,眉頭緊皺。
江若綰見狀,立刻撲到蕭景琰懷里,哭哭啼啼地說:“世子,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世子妃她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我和詩瑤妹妹,我們好心來安慰她,卻被她這般指責(zé)?!?/p>
蕭景琰拍了拍江若綰的背,安撫了她一下,然后看向我,語氣中帶著責(zé)備:“世子妃,沒有證據(jù),你怎能隨意指責(zé)別人?若綰和詩瑤妹妹都是好意,你不該如此?!?/p>
我看著蕭景琰,心中的絕望如潮水般涌來?!白C據(jù)?難道非要等她們害死我和孩子,你才肯相信嗎?蕭景琰,你如此偏袒她們,就不怕真的失去這個孩子嗎?”我聲嘶力竭地喊道。
蕭景琰面色一沉,正要開口,這時他母親安遠王妃也來了。
安遠王妃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我們幾人,說道:“這是怎么回事?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tǒng)!”
江若綰和柳詩瑤立刻又開始哭訴,添油加醋地將事情說成是我無理取鬧。
我當(dāng)然知道她們是故意想激怒我,好讓我失去孩子。
蕭景琰母親聽后,臉色一冷,對我說:“憐星,你身為我兒的世子妃,這般行事,實在有失風(fēng)范。庫房的事,我自會讓人徹查,若真是下人的過錯,定會嚴(yán)懲。但你也別隨意冤枉好人,回去好好反省反省?!?/p>
說罷,她便帶著蕭景琰等人離開了,只留下我呆呆地站在這片狼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