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顧言之果然來了。
他一襲青衫，面如冠玉，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若不是親身經(jīng)歷過那刺骨的背叛，任誰看了，都會(huì)以為他是個(gè)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
“清歡，今日瞧著氣色好了許多?！?/p>
他自然地走過來，想牽我的手。
我不動(dòng)聲色地避開，起身為他倒茶，聲音平靜無波：“言之，你來了，坐?！?/p>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對(duì)我突如其來的冷淡有些不適，但很快便被他掩飾過去。
“這是……你父親尋來的那套瀚海琉璃盞？”
他看著我手中的茶具，眼中露出幾分熱切，“清歡肯用此盞為我烹茶，我真是受寵若驚?！?/p>
我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譏諷。
上一世，他也是這般說辭，哄得我心花怒放，后來我才知道，他看上的哪里是我的心意，分明是這套能彰顯他品位的名貴茶具。
他將這套茶具從我這里“借”走，轉(zhuǎn)頭就送給了他需要巴結(jié)的朝中大員。
“你我即將完婚，何談受寵若驚。”
我將一杯碧綠的茶湯推到他面前，語氣輕柔，“只是這茶，是我特意為你尋的，你務(wù)必嘗嘗?！?/p>
他端起茶杯，笑道：“清歡有心了?！?/p>
他一飲而盡，絲毫沒有懷疑。
也是，在他心中，我沈青歡不過是個(g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戀愛腦上頭的蠢女人，怎么會(huì)對(duì)他設(shè)防？
“好茶。”
他贊嘆道，隨即又狀似無意地提起，“清歡，三日后的百花宴，你我一同出席，屆時(shí)我會(huì)向陛下請(qǐng)旨，將我們的婚期定下?！?/p>
來了。
上一世，他也是這樣說的。
讓我滿心歡喜地期待著我們的未來，卻不知道，他早已將目光投向了更高的地方。
我抬起頭，對(duì)他露出一個(gè)堪稱溫柔的笑容：“好啊?！?/p>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yīng)，又說了幾句體己話，無非是說他為了我們的將來如何辛苦籌謀，讓我安心待嫁。
我一一應(yīng)著，乖巧得像一只毫無攻擊性的兔子。
直到他起身告辭，我親自將他送到門口。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綠珠走上前來，小聲問：“小姐，您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樣?！?/p>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她：“綠珠，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小姐，整整十年了?！?/p>
“那你，是忠于我，還是忠于沈家？”
綠珠一愣，隨即毫不猶豫地跪下：“綠珠的命是小姐救的，此生只忠于小姐一人！”
我點(diǎn)點(diǎn)頭，將她扶起：“好，我信你。去，幫我辦一件事?！?/p>
我湊到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綠珠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震驚地看著我：“小姐，這……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可是萬劫不復(fù)?。 ?/p>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萬劫不復(fù)？我早已從地獄爬回來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顧言之想踩著我沈家往上爬，我就要讓他從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p>
“我要的，不是他的命，是讓他活著，比死了還痛苦?！?/p>
看著我眼中不加掩飾的恨意，綠珠打了個(gè)寒顫，最終還是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奴婢遵命?！?/p>
顧言之，我為你沏的茶，只是開胃菜。
真正的大餐，還在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