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宗!站住!”柳元舟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沉重的寒冰,
瞬間壓過了柳承宗的怒吼和柳崔氏的悲泣,
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屬于老辣商賈的沉冷和洞徹世事的殘酷。
柳承宗被父親那冰冷刺骨的目光釘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像一頭受傷的牛。柳元舟的目光緩緩掃過昏厥的老妻,掃過滿臉淚痕、指甲滲血的兒媳,
最后落在渾身濕透、血污滿身、眼中燃燒著仇恨火焰卻難掩驚惶的外孫身上。
廊外的暴雨瘋狂地沖刷著庭院,仿佛要將這世間所有的污穢和血腥都沖刷干凈,
卻只帶來更深的寒意和絕望?!皥蟪??”柳元舟的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礫摩擦著朽木,
每一個字都浸透了冰冷的雨水和更冰冷的絕望?!澳檬裁磮??用你的命去填?
還是用我們柳家滿門的命去填?”他猛地指向外面無邊無際的、吞噬一切光亮的滂沱雨幕,
那方向,是已成修羅場的虞府廢墟。“看看虞家!揚(yáng)州首富!百年清譽(yù)!一夜之間,
雞犬不留!滿門盡滅!為什么?因為虞家擋了別人的路!
因為虞家有潑天的富貴卻沒有足以守住這富貴的權(quán)勢!因為虞遠(yuǎn)山……太干凈了!
”柳元舟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凄厲的控訴。“沈硯山!
這個靠著我們柳家漕運(yùn)起家、靠著我女兒嫁妝才在揚(yáng)州站穩(wěn)腳跟的畜生!
他憑什么敢對虞家下手?又憑什么敢對我柳家的女兒下此毒手?他背后是誰?
是誰在給他撐腰?是誰借了他的刀?!你想過嗎?!”一連串的詰問,如同重錘,
狠狠砸在柳承宗的心頭,也砸在沈知白劇烈跳動的心臟上。舅舅赤紅的眼睛里,
狂暴的怒火被一絲冰冷的恐懼和后怕取代,他踉蹌著后退一步,靠在濕冷的廊柱上,
大口喘息。柳元舟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自己的兒子,
也掃過終于悠悠轉(zhuǎn)醒、倚在兒媳懷里無聲落淚的老妻。最后,那沉重如山的目光,
落在了沈知白身上?!坝菁以怆y,是中秋夜宴,闔家團(tuán)圓之時。我柳家唯一的女兒,
我的嬌嬌兒,也是在中秋夜宴之后,死在了她的丈夫手里!
”柳元舟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陰謀的寒意,一字一句,敲打在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上。
“這絕不是巧合!沈硯山背后的人,要的恐怕不僅僅是虞家的家產(chǎn),
還有我們柳家的漕運(yùn)命脈!這是要把揚(yáng)州城的水?dāng)嚋?,要把所有礙眼的石頭,
一塊塊搬開、碾碎!虞家是第一個,我們柳家…...就是他們刀口下的第二個!”“父親!
”柳承宗臉色煞白,聲音發(fā)顫,“那…...那我們...…”“逃?”柳元舟慘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