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將柳氏完全籠罩。
“你父親老了,頑固不化!守著那點可笑的‘誠信’,只會讓柳家這艘大船撞得粉身碎骨!如今揚州城暗流涌動,李大人代表的才是官府的意志!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這個道理,你爹不懂,難道你也不懂?”
他俯下身,臉幾乎貼到柳氏面前,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毒蛇吐信。
“今日這蓮子羹,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柳家,該換個當家做主的人了!”
最后幾個字,帶著赤裸裸的殺意,狠狠砸在柳氏心口。
柳氏臉色煞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縮去,撞在椅背上。
“你……你想做什么?”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沈硯山直起身,臉上重新掛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溫和”笑容,只是眼底再無一絲溫度。
他端起那碗蓮子羹,用白玉湯匙在里面緩緩攪動,粘稠的羹湯泛起細微的漣漪。
“做什么?自然是請夫人,好好‘安神’了?!?/p>
他舀起滿滿一勺,遞到柳氏唇邊,動作優(yōu)雅,卻帶著不容抗拒的逼迫,“來,趁熱喝了。喝了,就再也不用煩心那些瑣事了。”
甜膩的氣息撲面而來,柳氏卻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猛地揮手,想要打翻那碗羹湯:“不!我不喝!沈硯山,你這個忘恩負義的——”
“啪!”
清脆的耳光聲打斷了柳氏的尖叫。
沈硯山動作快如閃電,反手狠狠抽在柳氏臉上。
力道之大,打得她頭猛地偏向一側(cè),發(fā)髻散亂,一縷發(fā)絲垂落下來,嘴角瞬間滲出血絲。
那碗蓮子羹卻被他穩(wěn)穩(wěn)地端在另一只手中,一滴未灑。
“敬酒不吃吃罰酒!”
沈硯山的聲音徹底冷硬如鐵,再無半分夫妻情誼,只剩下赤裸裸的掌控欲和毀滅一切的冷酷。
他一手粗暴地捏住柳氏的下頜,迫使她張開嘴,另一只手直接將那碗溫熱的蓮子羹朝著她口中狠狠灌了下去!
“唔……咳咳……嘔……”
柳氏拼命掙扎,雙手亂揮,指甲在沈硯山的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
但她的力氣在暴怒的沈硯山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粘稠甜膩的羹湯混雜著那致命的“牽機引”,被強行灌入她的喉嚨,嗆入氣管。
她劇烈地咳嗽著,眼淚鼻涕一起涌出,身體因窒息和恐懼劇烈地抽搐。
沈硯山面無表情,眼神冷得像看一件即將碎裂的瓷器。
他死死鉗制著她,直到那碗羹湯幾乎全部灌入,才猛地松開手。
柳氏像一灘爛泥般從椅子上滑落,蜷縮在冰冷光滑的金磚地面上。
她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為一種可怕的紫紺。
牽機引的毒性猛烈異常,發(fā)作速度遠超尋常毒物。
劇烈的窒息感瞬間攫住了她,肺腑如同被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穿刺攪動,又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捏碎擠出喉嚨!
“呃……嗬嗬……”
她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可怕的抽氣聲,眼球痛苦地向上翻起,布滿了血絲。
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反弓,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角度,手指在堅硬的金磚上瘋狂抓撓,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指甲瞬間崩裂翻起,留下道道帶血的抓痕。
冷汗如同泉涌,瞬間浸透了她華貴的錦緞衣衫。
一股帶著甜腥氣的白沫從她嘴角、鼻孔不受控制地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地磚上。
沈硯山居高臨下地站著,冷漠地欣賞著妻子垂死掙扎的慘狀,如同在欣賞一場精心設計的戲劇。
他甚至還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方才因灌藥而有些褶皺的袖口,撣了撣上面被柳氏抓撓時沾染的羹湯痕跡。
“月如,”
他蹲下身,聲音竟又恢復了幾分詭異的輕柔,只是那輕柔里淬著劇毒。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父親不識抬舉,擋了太多人的路。也怪你……太蠢,看不清形勢。柳家的富貴,還有你那點嫁妝,我會替你好好‘保管’的。下輩子,投個好胎吧?!?/p>
他伸出手,用指腹極其緩慢、輕柔地,拭去柳氏嘴角不斷涌出的帶著血絲的污濁白沫,動作甚至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憐惜”。
拭去一點,立刻又有更多的涌出,仿佛永遠也擦不干凈。
柳氏瀕死的、渙散的目光,死死地、怨毒地釘在沈硯山那張俊美卻如同惡魔般的臉上。
極致的痛苦中,她殘存的意識捕捉到了那抹“憐惜”,這比直接的殺戮更讓她感到徹骨的冰寒與惡心。
她想嘶吼,想詛咒,想撲上去撕咬這個惡魔,但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每一次痙攣都帶來更深的絕望。
就在這時,她因痛苦而扭曲、向上翻動的視線,似乎無意間掃過房間角落那巨大的紫檀木雕花衣柜。
衣柜兩扇門之間,似乎……留著一道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縫隙!
縫隙后面……縫隙后面……好像……有什么?
一股巨大的、本能的驚悸和無法言喻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了柳氏瀕死的心臟,甚至暫時壓過了肉體的劇痛!
她渾濁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死死地、難以置信地聚焦在那道縫隙上!
沈硯山并未察覺妻子的異樣。
他最后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抽搐、形容可怖的女人,確認那牽機引的毒性已經(jīng)徹底摧毀了她的生機,再無回天之力。
他臉上最后一絲偽裝的痕跡也徹底褪去,只剩下純粹的、事成之后的冷漠與輕松。
他站起身,再沒有多看地上的柳氏一眼,轉(zhuǎn)身,步履沉穩(wěn)地走向房門。
雕花的紅木房門被他拉開,又在他身后無聲地合攏,徹底隔絕了內(nèi)室的慘狀。
“咔噠?!?/p>
門閂落下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刺耳,如同敲響了柳氏生命的喪鐘。
腳步聲遠去,消失在回廊盡頭。
房間里只剩下柳氏痛苦的、越來越微弱的抽氣聲,還有她身體間歇性痙攣時撞擊地面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