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聞星洛領(lǐng)著宋辭安在花園走走,采菲和白羽遠遠跟著。
白羽不由感嘆,公子器宇軒昂,聞大小姐風(fēng)華絕代,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雙璧人。
宋辭安在桂花樹下停下腳步,掏出一個物件雙手呈到聞星洛面前。
“阿洛, 你我定親,我該送你信物的,那日太突然,今日補上?!?/p>
聞星洛接過,打開荷包取了出來。
以她前世見過無數(shù)珍寶的眼光,這是一條玻璃種的翡翠手鐲,一條便可抵之前給聞知鳶下的聘禮。
觸感冰涼,拿久了卻有溫潤之感。
細看之下,似乎有佩戴過的痕跡。
“阿洛,這是宋家傳給媳婦的手鐲,前頭幾代人都戴過,我母親是馳騁沙場的武將,舍不得戴,就留在了祖母手中。你若是不喜,可以收著?!?/p>
“代我多謝老夫人,我很喜歡。”聞星洛隨即套上了手腕,替換了蘇氏送的那條。
宋辭安一向冷峻的臉有了一絲笑容,“祖母若是知道你如此喜歡,也會高興的?!?/p>
聞星洛頓住,忽然想起宋家老太太應(yīng)該有八十多歲了,身子不大好。
宋辭安的母親是女將,他小時候是跟在祖母身邊長大的,與祖母感情非常深厚。
后來老太太在流放途中去世,讓宋辭安與當(dāng)今圣上有了嫌隙。
即便最后功成名就,他也無法原諒圣上當(dāng)初以流放的方式讓他舉家去嶺南。
若是能提前接觸到老太太,調(diào)理好身體,在流放路上或許可以活下來。
思及此,她溫聲問:“老太太身體如何?”
“多謝關(guān)心,祖母年事已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這也是我愿意與聞二姑娘定親的原因,祖母希望看到我成家。”
“是體弱?還是得病了?”聞星洛追問。
“祖母年輕時也馳騁沙場,身上有許多暗傷,能活到這個年歲已是不易...所以,阿洛,我們一定要如期在上元節(jié)完婚,好么?”
聞星洛在八尺男兒身上看到了真情流露。
“好。今日方便去拜訪老太太么?”
“今日?你想去看望祖母?”
宋辭安有些不敢置信,他之前曾三番四次請聞知鳶去將軍府讓祖母見一見,可都被拒絕了。
“是,擇日不如撞日,吃完午膳后我隨你回去?!?/p>
宋辭安眼中有光閃過,“阿洛,謝謝你,午膳到將軍府再吃,咱現(xiàn)在就走!”
聞星洛來不及準備禮品,在路上買了些適合老人孩童愛吃的點心。
作為未過門的媳婦,貿(mào)然上門是有些唐突的。
但宋辭安領(lǐng)著她徑直去老夫人的院子,倒是未曾引起家人的注意。
一路穿過月洞門,九曲回廊下藥味漸濃。
"阿洛,祖母唯一未了的心愿便是看我成家。她久病在床,儀容欠佳。屋里藥味重,你若是受不住,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即可。"
聞星洛輕輕頷首,沒想到堂堂龍嘯將軍也有這么細膩的心思。
雕花門扉輕啟,沉香混著苦藥味撲面而來。
一個年輕姑娘目露驚喜,“安哥哥,你來看姨祖母了...這位姑娘是?”
“這是聞星洛,喊嫂子。”
宋辭安轉(zhuǎn)而對聞星洛道:“這是表妹裴清秋?!?/p>
“裴姑娘?!?/p>
聞星洛露出得體淺笑,卻一眼看出這個表妹對表哥有著別樣的情愫。
“聞大姑娘,是你來了?清秋不知,失禮了?!?/p>
裴清秋不愿喊嫂子,還暗指她貿(mào)然登門是一件失禮的事,呵,這位表姑娘似乎有些僭越了。
“咳...咳...是辭安來了?”
聞星洛目光落在拔步床上,錦被下隆起的身形單薄如紙。
宋辭安越過裴清秋,大步往里頭走去。
“祖母,看,孫兒帶誰來看您?”
宋老太太面容枯槁,枯枝般的手從幔帳里探出,眼底閃過驚喜。
"姑娘,你就是辭安的媳婦聞大姑娘?"
“星洛給老夫人請安,冒昧來訪,希望沒有打擾到您休息?!?/p>
聞星洛輕福一禮,上前坐在床邊的矮塌上,托住那只枯瘦的手,三指順勢扣上腕脈。
宋老太太并不知道聞星洛在給她把脈,只笑瞇瞇打量著。
“好!好!長得真俊,這身板也扎實...咳咳...老婆子就算今日去了,也能瞑目了?!?/p>
聞星洛回應(yīng)淺淺笑容,專心把脈。
老太太的脈象虛浮如風(fēng)中蛛絲,五臟氣機衰微,分明是......
她心頭一顫,這身子竟是用參茸硬吊著最后的日子。
她不動聲色地將老夫人手臂放回被中,溫和對老太太道:“老夫人可別瞎說,星洛進門還得向您敬茶討紅封呢?!?/p>
“好!好!我老太婆一定給你準備大紅封...日后啊,跟辭安好好過日子,生幾個大胖小子?!?/p>
“好,您可要幫忙帶娃啊?!?/p>
宋辭安見此一幕,眼底有了濕意。
他與聞星洛日后過成什么樣子,他無法預(yù)判,但此刻圓了祖母的心愿,他感激聞星洛。
裴清秋銀牙暗咬。
聽聽,聞星洛那是什么話?
還未過門就敢說這種話,羞不羞?果然是鄉(xiāng)野長大的,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無人注意到裴清秋眼底的妒忌之色,溫星洛抬頭對宋辭安說,“我想跟老夫人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
不待宋辭安開口,裴清秋搶先道:“不可!聞大姑娘第一次上門,不熟悉姨祖母的病情,我不放心!”
宋老太輕輕擺手,“秋兒,我今日心情舒暢,連帶身體也好了許多,無礙的?!?/p>
宋辭安點頭,“嗯,祖母?!?/p>
轉(zhuǎn)而看向裴清秋道:“表妹辛苦了,先回屋休息,我會在門口候著?!?/p>
裴清秋冷哼一聲,帶著丫頭婆子下去了。
待腳步聲遠去,聞星洛柔聲道:“老夫人,星洛自六歲走散離家,流落外頭十年之久?!?/p>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有些動容,“阿洛,你受苦了,日后辭安會對你好的,他是個好孩子?!?/p>
“多謝老夫人,星洛是想說,我在外頭十年并非虛度光陰,而是拜師學(xué)藝了,現(xiàn)在想為您施針?!?/p>
"阿洛,你要施針?"
老太太渾濁的雙眼忽然清明了些,"太醫(yī)院院首都不敢下針的殘軀,勿要污了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