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極殿。
朝議按時舉行。
文武百官上殿,按照品級依次排開。
待夏皇坐定龍椅,隨侍一旁的蘇德盛當(dāng)即尖著嗓子喊道,“宣北蒼國師烏維覲見!”
然而,眼看著已經(jīng)從卯時到了辰時,烏維卻遲遲不來。
夏皇看向殿內(nèi)臣子,卻不見一人開口斥責(zé),都在靜靜等待。
寧玄忽然出列,“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說?!?/p>
寧玄沉聲道,“北蒼使者遲遲不來,分明是故意怠慢我等,無視我大夏威嚴(yán)!”
“兒臣請父皇下旨,停止和議,立即向北蒼開戰(zhàn)!”
五皇子寧騰冷笑,立刻使了個眼色。
戶部侍郎裴前心領(lǐng)神會,開口反駁,“太子此言差矣,昨日太子于御花園打死北蒼小王子,北蒼國師悲傷過度,來得晚些也情有可原?!?/p>
寧玄斜睨了他一眼,忽然道,“諸位可知,我們在這里多等一個時辰,會有多少幽云二州的百姓遭到殘殺?”
見無人說話,他直接指向裴前,“裴侍郎!你曾在幽州任守備,你來說!”
裴前面色一慌,頓時移開視線,“那是兩年前的事了,臣不知現(xiàn)在的情況?!?/p>
寧玄冷笑,“你不知道?本太子知道!”
“北蒼每年的中小規(guī)模劫掠不少于二十次,每次至少殺掠千余人!”
“由北蒼大單于主導(dǎo)的大規(guī)模劫掠,自父皇御極以來已有七次!每次軍民至少被擄十余萬!”
“裴侍郎,你既從守備將軍一躍成為戶部侍郎,算數(shù)應(yīng)該不錯,你現(xiàn)在就給本太子算!”
裴前額頭冒汗,半天算不出個數(shù)來。
“一個時辰,至少要死十名百姓!”寧玄怒道。
“你們在京城吃飽穿暖,但幽云二州的百姓每一天都要在北蒼人的鐵蹄下瑟瑟發(fā)抖!”
殿內(nèi)不少武將都曾在漠北領(lǐng)兵作戰(zhàn),親眼見過那等慘狀。
寧玄的話不由得令他們攥緊拳頭,雙目通紅。
他們看向左首的太尉姜世忠,卻見姜世忠始終低垂雙目,沉默不語。
攥緊的拳頭只能松開。
自議和以來,已有不少多次請戰(zhàn)的將領(lǐng)遭到罷黜,乃至下獄。
拋頭顱、灑熱血,他們不怕。
怕就怕毫無意義、不明不白的死。
寧騰看向?qū)幮旖亲I笑。
這家伙為了保住小命還真是上躥下跳,絞盡腦汁。
但有什么用呢?
文官主和,武將不敢言。
所有的努力都注定是無用功。
夏皇贊賞地看了寧玄一眼。
這孩子如今居然對歷年劫掠的情況如此熟悉。
而且今天依舊是第一個站出來主戰(zhàn)。
著實令他滿意。
他以前怎么沒看出來呢?
這時,寧玄忽然看向姜世忠,拱手道,“太尉大人!”
“聽說您當(dāng)年差一點就如同前朝的冠軍侯衛(wèi)霍打到了北蒼的狼居山!”
“我對您很是仰慕……”
姜世忠愣了一下,但還是微微躬身,“太子謬贊?!?/p>
“傳言不真,所謂的差一點,其實差很多?!?/p>
寧玄嘆息,“……但我沒想到太尉居然也成了主和派?!?/p>
姜世忠頓時皺眉。
寧玄見他不說話,忽又吟道,“玄鐵無鋒自長吟,匣中龍嘯三十春。淬取天山千里雪,一刃劈開雁門塵!”
聽到這首詩,姜世忠面色微變,所有武將也都神色一震。
他們都知道這首詩。
寧玄失望道,“姜太尉這首詩作于武舉登科那一日,當(dāng)時是何等的意氣風(fēng)發(fā),如今卻這般委曲求全?!?/p>
“玄,恥與太尉為伍也!”
言罷,拂袖遠(yuǎn)離姜世忠,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