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上,那份該死的PPT報告像一塊頑固的狗皮膏藥,
密密麻麻的宋體五號字糊滿了頁面。凌晨兩點半,辦公室里早就空得能聽見灰塵落地的聲音,
只有我這角落一盞茍延殘喘的節(jié)能燈還在發(fā)出嗡嗡的哀鳴,還有我眼皮打架的聲音,
咔噠咔噠,活像生銹的齒輪在強行運轉(zhuǎn)。明天下午的匯報?那幫坐在上面吹冷氣的老爺們,
隨便一個標點符號的改動就能讓我這報告整段垮掉!
鍵盤上殘留著我晚上啃煎餅果子時掉落的幾點芝麻渣。我機械地敲著鍵盤,
腦子里盤算著是咖啡續(xù)命還是干脆趴會兒……半夢半醒之間,身體對時間的感知扭曲了,
眼前光屏上的字跡模糊成一片渾濁的河流。就在這時!一個異常粗俗、花里胡哨的彈窗,
像個喝多了霓虹燈雞尾酒的醉漢,猛地撞碎了屏幕正中央那份做得我腦漿干涸的PPT。
閃爍的熒光字體刺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真 · 燒烤盛宴!體驗一把火辣人生?
Click! NOW!(錯過后悔一坤年)”底下還有一個手舞足蹈的火焰小丑圖案,
搔首弄姿,極具侮辱性?!翱?!這年頭流氓彈窗都這么硬核了嗎?
”我心里一百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上腦門。
熬夜改報告本就暴躁得像顆隨時要炸的炮仗,這彈窗簡直是往引信上澆油。幾乎是條件反射,
我?guī)е疽购筮z癥特有的眼疾手快(可能更多的是腦子不清醒),
“啪”地一鼠標就戳了過去。是右鍵點掉。是右鍵點掉……吧?指尖落下去瞬間,
一股強烈的、從未體會過的吸力猛地從屏幕里傳來,像被一只滾燙的大手攥住,
狠狠向前一拽!我整個人像顆被投石機拋射出去的咸魚干,天旋地轉(zhuǎn)。
“臥——槽——尼——瑪——?。?!”粗口被強大的失重感撕裂成碎片。
公桌、屏幕上還倔強亮著的“燒烤盛宴”……瞬間被濃墨重彩的瘋狂色彩吞沒、拉長、扭曲。
混亂光影和尖銳的嘶鳴在顱內(nèi)瘋狂刮擦。我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一臺失控的滾筒洗衣機,
五臟六腑都在移位。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萬分之一秒,也許是一萬年。失重感猛地消失。
噗通!我重重地拍在某個有點韌性的玩意兒上,臉朝下,
感覺像是摔進了大堆曬了一整天的麥秸堆里。沒死?腦子里一片嗡鳴,
嘴巴鼻子灌滿了濃郁到令人窒息的煙火氣、焦糊的蛋白質(zhì)味道,
還混雜著一絲絲古怪的……馬糞味兒?“咳咳咳……媽的哪個孫子在樓頂搞露天燒烤?
城管也不管管?糊成這樣是要喂豬嗎!”我一邊劇烈地嗆咳著干嘔,
一邊罵罵咧咧地試圖撐起身體。身上還穿著那件皺成咸菜的格子襯衫,
一只洞洞鞋早就不知飛到了哪個平行宇宙,另一只還頑強地掛在我右腳丫子上,
腳底板隔著軟膠底感覺到地面異常的滾燙。勉強抬起頭。視線一點點聚焦。然后,
我腦子里嗡地一聲,瞬間宕機。草。遍地的草。不是公園草坪那種賞心悅目的綠草,
是焦黑、扭曲、帶著火星和殘焰還在茍延殘喘的草梗。
它們鋪展在一個極其陡峭、望不到頭的巨大斜坡上,密密麻麻,
如同一片被巨型煙頭燙得稀爛的毛毯。我,剛剛正是摔進了其中一塊被燒塌的爛草窩里。
天空……不,哪里還有正常的天空?那是一片被無邊大火染透的、絕望的猩紅!
像一塊燒紅了的巨大鐵塊,沉沉地壓下來,幾乎要燙到睫毛。濃煙滾滾,
張牙舞爪的黑灰色煙柱扭曲著向上翻騰,如同億萬條從地獄深淵探出的巨型觸手,
貪婪地舔舐著那片鐵紅的蒼穹,遮蔽了所有應有的光線和溫度。更致命的是聲音!四面八方,
尖銳凄厲的嘶吼和絕望的哭嚎撕扯著空氣,如同無數(shù)把生銹的小刀在刮擦著耳膜,
中間夾雜著沉悶的、令人牙酸肉跳的噼啪爆裂聲——那是焚燒中的木頭在瘋狂炸開!
空氣中涌動著滾燙的熱浪,帶著濃煙和死灰,粗暴地灌進我的喉嚨鼻腔,
每一次吸氣都像咽下一口帶火星的碎玻璃渣?!翱尽救夤?jié)?草,
這不是露天的燒烤自助餐……這他媽是地獄烤人席!”我嘴唇哆嗦著,
舌頭像被凍僵了般不聽話。就在我趴著的爛草窩不遠處,
一頂焦黑的帳篷像巨大的死魚骨架般坍塌著,
幾縷稀薄的、帶著尸臭的黑煙正從縫隙里扭出來。帳篷半塌的破布里,
似乎……似乎露出了一只穿著破爛古代樣式褲子的腿?上面還有火星在跳動。草草草草!
胃里的煎餅果子混合著膽水猛地翻涌上來,“哇”地一聲,全吐在了焦黑的草灰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像冰冷的章魚觸手,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擠得它瘋狂亂跳,
幾乎要頂破嗓子眼。我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想起身遠離那截可能屬于人類的殘骸。
剛支撐起上半身,一道刺耳的尖銳破空聲撕裂了耳邊的喧囂!“咻——”幾乎是本能,
我以一個極其不雅、但絕對出自求生本能的姿態(tài),狼狽地向下?lián)涞埂!班?!”下一秒?/p>
一支裹挾著兇猛橘黃色火苗的長箭,狠狠地扎進了我剛才趴著的地方!
箭尾的翎羽還在瘋狂震顫,離我的臉不到十厘米!火!
真正的、帶著油、燃燒著、帶著殺意的火焰!那支箭帶來的沖擊力讓我魂飛魄散。
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字在瘋狂刷屏:跑??!我像個剛從沼澤里爬出來的泥猴,
手忙腳亂地滾爬起來,根本顧不上另一只鞋在哪,左腳那只洞洞鞋也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
在打滑的焦黑地面和陡峭的斜坡上寸步難行。視野一片混亂。
瘋狂奔逃的人影在扭曲的煙柱熱浪中如同飄搖的鬼魅。有丟了盔甲的士兵,
有衣服破爛的民夫,更多的是同樣驚恐絕望、像沒頭蒼蠅般潰散的軍人!
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方向,更高的山頭?安全?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要跟著那些還有腿跑路的人!“擋我者死!
”一聲炸雷般的咆哮幾乎貼著我的耳朵炸響。
一股帶著血腥和汗餿味的巨風猛地從我旁邊刮過。一個穿著破爛皮甲、滿臉漆黑血污的大漢,
瞪著一雙赤紅的眼珠,手里倒拖著一把豁了口的斷刀,
像失控的鐵甲車一樣撞開擋在前面的倒霉蛋,瘋狂向上沖去。
被他撞開的家伙慘叫一聲摔進旁邊的火堆,瞬間被翻滾的火焰吞噬。那景象嚇得我腳下一軟,
差點原地表演一個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手里的保溫杯下意識地攥得更緊了,
里面的枸杞水似乎都被嚇得晃蕩得厲害?;艁y中,我瞥見這破杯底,
幾粒鮮艷的小顆粒在渾濁的褐色液體中旋轉(zhuǎn)——那是出門前我娘硬塞的,
說能“聚財”的紅色小塑料珠!我娘,
一個資深傳銷保健品愛好者……這玩意兒現(xiàn)在頂個屁用?。 芭P槽!誰家BBQ玩這么大?
這他媽是烤人肉串??!”恐懼化作無意識的嘶喊,在混亂的背景音里微弱得可憐。
頭頂又是一陣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呼嘯!我驚得汗毛倒豎,條件反射地縮起脖子,
把那個廉價的印著“XX金融”贈品的保溫杯舉過頭頂,
妄圖用它那薄薄的304不銹鋼皮抵擋漫天飛舞的火流星,活像一只舉著葉子的可悲甲蟲。
絕望。純粹的、冰冷的絕望在滾燙的空氣中蔓延。我是誰?我在哪?
那個該死的流氓彈窗是通往三途川的快捷通道嗎?“跑啊莫小慫!你慫個屁!
再不跑變烤串了!”大腦里僅存的理智在嘶吼。求生的本能瘋狂驅(qū)動著發(fā)軟的雙腿。
我憋著一口氣,像一匹套著韁繩的瘸驢,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燙腳的地面,掙扎著往上爬,
跟上潰散的人潮尾巴。斜坡極其陡峭,
上面鋪滿了滾燙的死灰、燒焦的草梗和不時絆倒我的斷木殘骸。
每一次抬腿都感覺有火焰在舔舐皮膚。洞洞鞋踩在滾燙的灰燼上,發(fā)出“滋滋”的微響,
一股若有若無的塑料糊味直沖鼻子。不知是第幾次摔倒,臉直接懟在滾燙的灰堆里。
吐掉滿嘴的灰塵,眼前發(fā)黑。抬起頭,透過被汗水浸得半模糊的眼鏡片,
前方視線稍微好了一點。似乎快到坡頂了?
能望到一小片沒有被火苗完全霸占的黑黢黢的樹林邊緣?一股狂喜混合著最后的力氣涌上來。
跑!沖進那片林子就有活路!也許能像荒野求生那樣鉆山洞?
也許能像某些沙雕小說主角一樣觸發(fā)隱藏地圖被老神仙救走?管他呢!我用盡吃奶的力氣,
埋著頭,手腳并用,手腳并用地向上猛爬。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視野左右晃得厲害。
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吸氣都帶來胸腔刀割般的劇痛。
背后是無邊無際的火焰、濃煙、慘叫構(gòu)成的瘋狂熔爐,
前方是唯一可見的、象征著“可能還活著”的幽暗樹影。近了!更近了!
那片黑乎乎的林線就在眼前不到十米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幾塊嶙峋的、沒有被火燎到的山巖!
希望的光芒在眼中點亮!腳下仿佛瞬間又生出了幾分氣力。就在這關鍵時刻!
一道極其迅猛的黑影,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和皮革汗?jié)竦乃岣瘹庀ⅲ?/p>
毫無征兆地從側(cè)后方那塊巨大的、燒得通紅的石頭后面猛地竄出!那沖勢太猛,
如同從高處俯沖下來的惡鷹!“砰!”我眼前一黑,感覺自己像個被人扔飛出去的空易拉罐,
結(jié)結(jié)實實、毫無緩沖地撞在了一塊堅硬、冰冷、帶著劇烈反沖力的“鐵墻”上!
臉頰撞得生疼,眼鏡徹底飛了出去,砸在焦黑的地上。更要命的是,我唯一的那只洞洞鞋,
在我向后趔趄的瞬間徹底背叛了我的腳丫子,“呲溜”一下滾下了山坡,消失在濃煙火星里。
冰冷的觸感剎那間扼住了我的咽喉,緊接著是鐵器特有的血腥氣嗆入鼻腔。
渾身的骨頭都在發(fā)出痛苦的呻吟,眼前金星亂冒,耳朵里嗡嗡作響。
肺里的氣兒全被這一下狠狠撞散,只留下一片窒息的空白,讓我像條離水的魚,
徒勞地張著嘴。完了。這是暈過去前最后一個念頭。摔懵了,腦子短暫地成了一鍋漿糊。
完了。不知過了零點幾秒,也許是求生本能強行開機的指令發(fā)送成功,感官又勉強開始工作。
疼。臉頰、胸口、肩膀,被撞的地方一片悶痛。冷。
一股極其冰冷、毫無生氣的寒意透過薄薄的格子襯衫,絲絲縷縷地滲進來,
與周圍滾燙的熱浪形成慘烈的對比?;靵y的腦子艱難地重新連線。等等……鐵墻?
這觸感……不是石頭!是某種……金屬鎧甲!而且,這鎧甲的主人,
顯然對我的“主動投懷送抱”極其不滿!一只手。
一只戴著冰冷的、帶有某種堅硬鱗片防護的手套的手,如同鐵鉗一般,
猛地、沒有絲毫猶豫地鉗住了我后脖頸的衣領!像拎一只待宰的、掉光了毛的瘟雞一樣,
毫不費力地把我雙腳提離了滾燙的地面!“呃……”窒息感瞬間加重,
喉嚨被勒緊的衣領卡得只能發(fā)出細弱的、瀕死的嗚咽。雙腳徒勞地在半空中亂蹬,
蹭不到任何依靠點。一張臉孔驟然逼近。帶著剛從硝煙血火中沖出的騰騰殺氣,
幾乎要貼到我的鼻尖。這張臉……五官輪廓像是由冰冷的巖石雕琢而成,
銳利如刀鋒的鷹鉤鼻,緊繃的下顎線條仿佛隨時要崩斷。
鼻梁和眉骨之間的一道剛剛結(jié)痂不久的疤痕,像是畫上去的獰笑符。最恐怖的是那雙眼睛。
深褐色的瞳仁,沒有絲毫人類應有的溫度,
只倒映著沖天而起的煉獄之火和……一個倒吊著的、臉色慘白如紙、穿著可笑格子衫的我。
眼神中的冰冷殺意,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冰錐,順著我的脊椎骨一路向下狠狠戳刺!
那張覆著一層薄薄焦灰的臉上,嘴唇冷酷地抿出一條凌厲的直線。一個冰冷徹骨,
帶著濃重吳地方言口音、如同寒冰摩擦鋼鐵的聲音狠狠鑿進我的耳鼓:“哼!鬼鬼祟祟,
從下面那灘爛火里爬上來?又是劉大耳帳下不堪用的細作?正好!拿你的人頭,祭我大軍旗!
”“祭旗”兩個字,像兩塊燒紅的烙鐵,狠狠按在了我的腦門上!
冰冷的絕望比剛才被拖入火海更甚,那是一種靈魂都被凍結(jié)的寒意!臥槽尼瑪??!
我莫小慫一個剛畢業(yè)的打工人PPT都沒改完!細作個錘子!大腦徹底死機。
腎上腺素飆升沖過頭頂,反而將一片空白炸成了短暫而詭異的清明。
嗓子眼還在被衣領死死卡著,發(fā)出“嗬嗬”的破風箱聲。求生的本能像被壓到極限的彈簧,
猛地反彈,
驅(qū)使著我從喉嚨深處硬是擠出幾個不成調(diào)的音節(jié):“火……天火……我能……大人!真有用!
我能……”我急促喘息,每個字都像是在沙礫上摩擦,恐懼讓聲音扭曲得如同鬼嘯,
“……我能……燒得更大!更大!plus版!加強版天火!……幫您……打贏!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驚了。燒更大?天火plus?幫誰打贏?我莫小慫?
一個用PPT圖標都能畫得歪七扭八的廢柴,
在這古代煉獄現(xiàn)場對著一個拎我像拎雞的殺神說要幫他放火燒人?我在說什么胡話?
腦子是被剛才那撞擊徹底震成漿糊了嗎?這不是在談判求生,
這是在主動申請成為超豪華版烤肉!然而,勒住咽喉的鐵箍,那致命的緊鎖感,
竟然……真的,微微松了一絲絲?!鉗在我脖子上的鐵手,那股能將骨頭壓碎的恐怖力量,
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只有一絲絲,
像是冰冷堅硬的鐵箍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超出理解的松動感。
勒住氣管的力道驟然減輕了一點點,極其吝嗇的一點點,
卻足以讓我像擱淺的魚一樣猛地倒抽進一大口滾燙嗆人的空氣。嗆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那張殺氣騰騰、被煙灰覆蓋的臉龐,
那雙之前只倒映著地獄火焰的冰冷瞳仁,此刻微微瞇了起來。
燃燒箭矢撕裂空氣的尖嘯仍在頭頂交織,周圍潰兵的哭嚎和烈焰吞噬一切的爆裂聲層層疊疊,
如同地獄的背景配樂被無限調(diào)大??稍谶@一刻,他,這張臉的擁有者,
仿佛將這些末日之音暫時隔絕。他離得太近了,
我甚至能清晰嗅到那鐵甲縫隙里透出的、極其濃重的血腥味,
混合著他身上一種類似硫磺硝石的冷冽氣息。這種反差強烈的味道沖擊著我的鼻腔,
讓我胃里再次控制不住地翻江倒海。深褐色的眼睛,如同兩塊被冰封的血色寶石,
牢牢鎖在我因窒息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上。那目光銳利得像是兩把冰錐,
一遍又一遍地刮過我的皮膚,試圖刺穿我的血肉,挖出里面藏著的一切真相和謊言。
冰冷的話語,幾乎是從牙縫里一點一點擠出來,
帶著一種審視死物的殘忍評估:“……更……大的火?” 吳地口音的重音落在“大”字上,
尾音輕微上揚,充滿了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懷疑,
以及一絲被荒謬觸發(fā)的、如同看到螞蟻舉樹葉抵抗洪水的冷笑?!皩Α瓕?!
” 窒息感稍稍緩解,一股強烈的求生欲驅(qū)使著我。喉嚨還在火燒火燎地疼,
但腦子卻因為這短暫的喘息機會運轉(zhuǎn)得飛快。忽悠!這是唯一的生路!
我胡亂地、極其用力地連連點頭,動作大得牽動了整個脖子被勒出的劇痛。
我拼命在臉上擠出一個混合著諂媚、恐懼和強行裝出來的自信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十倍。
“真……真的!大人!我不是細作!我是……我是專門玩火的!燒烤界的……專家!
普通的火……沒……沒意思!”我急中生智,聲音嘶啞尖利,“我能弄!
……弄那種……火龍卷!火鳳凰!……總之,特效拉滿!保證燒得對面懷疑人生!
保證……倍兒有面子!效果炸裂!
” 我搜腸刮肚地把腦子里僅存的網(wǎng)絡熱詞和夸張描述全倒了出來,
只想抓住這根虛無縹緲的稻草。那張覆蓋著煙灰的臉上,刀削斧鑿般的輪廓紋絲不動。
但我捕捉到了。那濃密的、沾著一點黑灰的眉毛極其短暫地向上挑了一下。幾乎難以察覺。
如同死寂湖面上突然被投入一粒微小石子,蕩起轉(zhuǎn)瞬即逝的波紋。
但那冰冷瞳孔里的審視和估量,并沒有絲毫減弱,
只是摻雜進去一種更深沉的、近乎荒謬的興趣,仿佛科學家看到一只蟑螂開始表演后空翻。
他拎著我的后脖頸,手腕的力量微微一轉(zhuǎn)。像挪動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
我的視野被強行扭動了一個角度,從對著他那雙恐怖的冰眼,
轉(zhuǎn)向了坡下那一片瘋狂燃燒的人間煉獄。腳下,是無盡的火海。
枯草、帳篷、輜重、甚至人體在烈焰中扭曲變形,發(fā)出無聲的絕望嘶吼。
滾滾濃煙如同猙獰的巨獸,直沖云霄??諝庵袕浡乃劳鰵庀ⅲ瑤缀跻Y(jié)成有形的實體。
而他充滿嘲諷和巨大壓力的冰冷話語,就在我耳邊炸響,帶著滾燙的呼吸:“特效?炸裂?
哼。那就讓本督看看,你這番邦弄火奇人,是如何在這燒透了的山坡上,
‘炸裂’出一個花樣! 若不能……”后面的威脅沒說出口,
但那股扼喉之力瞬間增強了一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猛地擰緊了一格。“咚!
”我的雙腳終于挨到了滾燙的地面,身體重心不穩(wěn),向前踉蹌了兩步才勉強站穩(wěn)。
后脖頸那股要命的鉗制驟然消失,可皮膚上被勒出的劇痛感還在蔓延。機會!
這是唯一的機會!抓住這“特效炸裂”的救命稻草!我猛地轉(zhuǎn)身。
大腦CPU在警報的轟鳴聲中開始瘋狂超頻運算。投影儀!對,
辦公室那臺剛被流氓彈窗綁架的便攜投影儀!它……它應該跟著我掉進來了!
它沒理由把我扔下自己跑路!這玩意兒現(xiàn)在就是我的金手指!
我像一個在洶涌的驚濤駭浪中突然抓住了一只可疑的漂浮救生圈的溺水者,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那根稻草!我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摸索。格子襯衫的口袋扁平一片。
褲子口袋空空如也。操!總不至于在剛才一路連滾帶爬摔跤的時候掉了吧?!
冷汗瞬間爬滿后背,心臟跳得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就在我?guī)缀踅^望,
準備開始扒拉自己褲腰帶看看有沒有可能塞在內(nèi)褲里的時候(人在絕境思維總會比較清奇),
手指終于在小腹位置的襯衫下擺內(nèi)側(cè),摸到一個奇怪的、方方正正的硬塊輪廓!
像是那件廉價襯衫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默默長出了一個腫瘤!狂喜瞬間擊穿恐懼!
我一把撕開那位置歪七扭八、根本沒發(fā)揮正常功能的廉價塑料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