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打濕了褲腳，涼絲絲地往骨頭縫里鉆，激得人一個激靈。鴨棚里亮著盞馬燈，

橘黃色的光透過竹編的棚頂露出來，在地上織成一張碎金似的網(wǎng)。三爺正佝僂著背給鴨添水，

塑料瓢碰著石槽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響，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縮在墻角時像只瑟縮的老鵪鶉。他的動作很慢，每舀一勺水，都要停頓一下，

好像生怕驚擾了休息的鴨子?！叭隣敚魈觳挥蔑w那么低了！”我扒著棚門喘氣，

聲音里帶著沒壓住的雀躍，“無人機改燈光秀了，單機任務(wù)取消，鴨群安全了！

”他手里的瓢“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渾濁的眼睛猛地亮起來，像被太陽照到的玻璃珠。

“真的？”他往前走了兩步，竹煙桿在地上戳出個小坑，

“那王副鎮(zhèn)長……”“小鄒說編隊是縣里臨時加的，他不敢改。

”我順手摸了摸最近的一只公鴨，它脖子上的羽毛硬得像細(xì)鐵絲，歪頭看我的時候，

黃色的瞳孔里映著馬燈的光。“嘎嘎”兩聲，像是在道謝，尾音拖得長長的，

驚飛了棚頂?shù)膸字晃灮鹣x，它們提著小燈籠，慢悠悠地飛走了。我蹲在鴨棚邊數(shù)鴨子，

三爺蹲在我旁邊數(shù)，數(shù)到第三遍都是36只。他突然笑了，缺了牙的嘴漏著風(fēng)，

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油紙有點泛黃，邊角都磨破了。里面是兩塊硬邦邦的芝麻糖，

糖塊上還沾著點麥麩?！敖o，你小時候最愛吃的?！蔽谊艘话肴M嘴里，

甜絲絲的味道混著鴨棚里特有的腥氣，竟比城里的巧克力還讓人踏實。小時候，

三爺總在我放學(xué)回來時，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這樣的芝麻糖，那是我童年最甜蜜的記憶。

機會攥在手里了，可當(dāng)時的我萬萬沒想到，真正的危機像藏在稻茬下的蛇，正蜷著身子，

等著天亮?xí)r猛地竄出來。3 黎明追兇天剛蒙蒙亮?xí)r，天邊泛起一點魚肚白，

我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那聲音“砰砰”地響，帶著一股焦慮和急切。

窗外的稻葉上還掛著露水，晶瑩剔透，三爺?shù)暮鹇曄駢K石頭砸進院子：“粒粒！粒粒！

鴨沒了！”我抓起衣服就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