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內(nèi)漆黑一片,云芷的肩膀火辣辣地疼。她咬著牙,用撕下的衣角草草包扎傷口,扶著濕冷的墻壁艱難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一絲光亮。
出口被巧妙地隱藏在一處荒廢民宅的灶臺下。云芷推開擋板,艱難地爬出來,發(fā)現(xiàn)自己位于京城最貧窮的西城區(qū)。天已蒙蒙亮,街上零星有幾個早起的行人。
按照趙風(fēng)臨別時的話,她應(yīng)該立刻出城前往北郊的青云觀。但箭傷加上一夜奔逃,她已精疲力盡。剛走出巷口,一陣眩暈襲來,她眼前一黑,倒在了路邊。
"姑娘?姑娘醒醒!"
云芷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一張慈祥的老婦人面孔。
"您發(fā)燒了。"老婦人摸了摸她的額頭,"我是這藥鋪的掌柜,您若不嫌棄,可到后院歇息。"
云芷本能地警惕起來,但此刻別無選擇。她勉強點頭:"多謝婆婆。"
老婦人扶她到后院一間簡樸的客房,熟練地為她處理傷口。"這箭傷不淺,姑娘遇到歹人了?"
云芷虛弱地搖頭:"不慎...不慎被誤傷..."
老婦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問。她煎了一碗藥給云芷服下:"這藥能退熱安神,姑娘好好休息。"
藥力發(fā)作,云芷沉沉睡去。夢中,她回到了十年前的將軍府。火光沖天,慘叫聲不絕于耳。一個美麗的婦人——她的母親——將她推入密道:"芷兒,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活下去!"密道關(guān)閉的瞬間,她看到母親被幾個黑衣人按倒在地...
"娘!"云芷尖叫著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冷汗。窗外已是黃昏,藥鋪里傳來嘈雜聲。
"聽說晉王府昨夜鬧刺客,太后親自派禁軍抓人!"
"可不是嗎,我侄子在禁軍當(dāng)差,說抓的是十年前就該死的逆賊之女..."
云芷心頭一緊,屏息傾聽。
"奇怪的是,晉王爺今早從宮里回來,聽說人被太后抓了,當(dāng)場就掀了桌子..."
"噓,小聲點!皇家的事豈是我們能議論的?"
腳步聲靠近,云芷連忙閉眼假寐。老婦人推門進來,摸了摸她的額頭:"熱退了。"她輕聲道,"姑娘,不管你是誰,傷好后就快走吧。京城現(xiàn)在不太平。"
云芷感激地點頭:"婆婆大恩,沒齒難忘。"
夜深人靜時,云芷悄悄起身,留下唯一的銀簪作為酬謝,溜出了藥鋪。她必須盡快趕到青云觀,那里或許有周承瑾安排的接應(yīng)。
借著月光,云芷避開巡邏的官兵,沿著城墻陰影向北方潛行。每走一步,肩傷都疼得她眼前發(fā)黑。就在她即將支撐不住時,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掩映在松林中的道觀。
云芷用盡最后的力氣叩響觀門。門開了一條縫,一個道童警惕地打量她:"何人夜訪?"
"我...我找玄清道長..."這是趙風(fēng)告訴她的暗號。
道童臉色一變,迅速將她拉進門內(nèi):"姑娘隨我來。"
云芷被帶到一間僻靜的廂房。道童點亮油燈,燈光下,一個白發(fā)老道正在打坐。
"師父,人來了。"
老道睜開眼,目光如電:"蘭姑娘?"
云芷點頭,突然雙腿一軟,倒了下去。老道迅速扶住她,對道童道:"快準(zhǔn)備熱水和金瘡藥!"
當(dāng)云芷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干凈的床榻上,肩傷已被妥善處理。窗外鳥鳴啁啾,已是次日清晨。
"姑娘醒了?"玄清道長端著一碗藥走進來,"喝下這藥,對傷口有益。"
云芷道謝后接過藥碗:"道長,可有...晉王府的消息?"
玄清嘆息:"太后以欺君之罪將王爺軟禁在宮中。王府被翻了個底朝天,趙風(fēng)侍衛(wèi)重傷被擒。"
云芷手一抖,藥碗差點打翻:"都是因為我..."
"非也。"玄清搖頭,"此事牽涉十年前一樁舊案。王爺早有準(zhǔn)備,只是沒想到太后動作如此之快。"
"什么舊案?"
玄清欲言又止:"時機未到,姑娘還是不知為妙。眼下最要緊的是養(yǎng)好傷,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不能走!"云芷激動地坐起身,"王爺因我受累,我豈能一走了之?"
"糊涂!"玄清厲聲道,"你若被抓,王爺?shù)囊黄嘈木桶踪M了!"
云芷咬唇不語。玄清緩和語氣:"王爺早有安排。三日后,會有人帶你離開京城,前往江南隱居。待風(fēng)波平息..."
"不。"云芷抬頭,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我要救他。"
玄清震驚地看著她:"你一介女流,如何對抗太后?"
云芷下床,忍著疼痛跪在玄清面前:"求道長指點入宮之法。我幼時曾隨母親入宮,熟悉宮內(nèi)布局。若能潛入,或可救出王爺。"
玄清連連搖頭:"太危險了!"
"我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云芷苦笑,"若能為王爺做點什么,死而無憾。"
玄清盯著她看了良久,突然問:"姑娘對王爺,可是有情?"
云芷耳根一熱,卻沒有否認:"我...我只是不忍見好人蒙冤..."
"罷了。"玄清長嘆,"老朽可以幫你,但需等時機。三日后是太后壽辰,宮中設(shè)宴,守衛(wèi)或有松懈。屆時..."
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道童驚慌地跑進來:"師父,不好了!官兵包圍了道觀,說要搜查逃犯!"
玄清臉色大變:"這么快?"他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塞給云芷,"從此窗出去,后山有密道直通城外。去找信上這個人,他會幫你。"
云芷接過信,卻不肯走:"我不能連累道長!"
"傻丫頭!"玄清急道,"你若被抓,王爺就真的沒希望了!快走!"
云芷含淚叩首,翻窗而出。她剛鉆進后山的灌木叢,就聽到道觀大門被撞開的聲音和官兵的呵斥聲。
山路崎嶇,云芷的傷口又滲出血來。她咬牙前行,按照玄清指示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內(nèi)漆黑潮濕,她摸索著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看到出口的亮光。
鉆出山洞,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河谷。云芷打開玄清給的信,上面只有一個地址:"青河鎮(zhèn),回春堂,林大夫"。
她剛要把信收好,忽聽身后傳來馬蹄聲。一隊官兵正沿山路搜索而來!云芷慌忙躲入河中蘆葦叢,屏住呼吸。官兵在附近搜索了一陣,沒有發(fā)現(xiàn)她,便策馬離去。
云芷濕淋淋地爬上岸,渾身發(fā)抖。她必須盡快趕到青河鎮(zhèn),但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恐怕走不了多遠。
正當(dāng)她一籌莫展時,一輛運草的牛車緩緩駛來。趕車的是個老實巴交的老農(nóng)。云芷鼓起勇氣上前求助。
"姑娘這是怎么了?"老農(nóng)驚訝地看著渾身濕透的她。
"老伯,我遇了強盜,好不容易逃脫..."云芷編了個謊,"求老伯捎我一程,去青河鎮(zhèn)。"
老農(nóng)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yīng):"上來吧。不過我這車慢,得天黑才能到。"
云芷千恩萬謝,爬上車藏在干草堆中。牛車緩緩前行,她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稍稍放松,疲憊不堪地睡去。
夢中,她又見到了周承瑾。他站在梨花樹下,對她伸出手:"芷兒,過來..."
"王爺!"云芷驚呼著醒來,發(fā)現(xiàn)天已擦黑,牛車正駛?cè)胍粋€寧靜的小鎮(zhèn)。
"青河鎮(zhèn)到了。"老農(nóng)停下車,"姑娘要去哪兒?"
云芷謝過老農(nóng),按照地址找到了回春堂——一家不大的藥鋪。她忐忑地叩響門扉,開門的是個中年男子,面容和善。
"姑娘看???"男子問。
云芷低聲道:"我找林大夫。玄清道長讓我來的。"
男子臉色一變,迅速將她拉進內(nèi)室:"我是林川。姑娘可是蘭若芷?"
云芷點頭。林川仔細打量她,突然跪下:"小姐!十年不見,您竟已長這么大了!"
云芷愕然:"你...你認識我?"
林川熱淚盈眶:"小人是將軍府舊部,曾隨將軍征戰(zhàn)沙場。后來將軍蒙冤,小人僥幸逃脫,在此隱姓埋名..."他抹了把淚,"玄清道長與將軍是故交,一直暗中查訪小姐下落。"
云芷如遭雷擊,突然想起什么:"你可認識我娘?"
"當(dāng)然!夫人待我等親如家人。"林川從內(nèi)室取出一幅畫像,"這是將軍和夫人的畫像,我一直珍藏。"
云芷顫抖著接過畫像。畫中,一位英武的將軍攬著一位溫婉的夫人,夫人懷中抱著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那女孩頸間戴著的,正是她的蓮花玉佩!
"爹...娘..."云芷再也控制不住,淚如雨下。
林川等她情緒稍穩(wěn),才道:"小姐放心,這里很安全。您先養(yǎng)傷,待時機成熟,我們再設(shè)法救王爺。"
云芷抬頭,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林叔,請你告訴我十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爹...真是叛國賊嗎?"
林川臉色凝重:"將軍是被人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他壓低聲音,"很可能就是當(dāng)今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