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蘇晚棠回到海城那天,沒有讓傅硯深派人接送,一個人站在熟悉的路口等出租車。
抬頭便看見大屏幕上陸北川的采訪視頻。
他依舊西裝革履,眼神凌冽,甚至比她離開前,更加冷漠嚴(yán)肅,生人勿近。
連采訪的主持人也在拋出問題后面帶緊張,生怕問錯了什么,惹惱了面前的男人。
在主持人問到他的私人感情問題時,她下意識抓緊了行李箱,別過頭去。
可屏幕上的陸北川卻沒有回答,只低頭摩擦著手里的一塊金墜子。
出租車停在了馬路對面,蘇晚棠看清車牌號后沖著出租車招手,示意他靠近過來。
這一刻,一輛黑色邁巴赫從她面前駛過,而后座的男人恰巧朝著窗外望了過來。
只一瞬,陸北川的心臟好像停止了跳動。
那張讓他深夜痛哭失眠,甚至想要結(jié)束生命的臉,竟然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開回去!現(xiàn)在!”
司機(jī)看了眼助理,握著手的方向盤僵在原地。
“陸總,這邊是實(shí)線,掉不了頭?!?/p>
陸北川沒了耐心。
“我說,掉頭!”
司機(jī)再不敢多言,不顧交通規(guī)則,直接調(diào)轉(zhuǎn)方向,車再一次停在剛剛的路口。
陸北川甚至是在車還沒停穩(wěn)時,便沖了下去。
他踉蹌著奔過去,可那張熟悉的臉不見了。
他沖進(jìn)人群,整整一下午,像瘋了似的在那個路口不停的找,可一無所獲。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好像他的幻想。
陸北川精疲力盡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凌晨。
他靠在椅子上,盯著墻壁上的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里的金墜子。
那張與蘇晚棠幾乎重合的臉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像一道驚雷劈開他死寂的心湖。
沈薇薇當(dāng)年的話不停的在他耳邊響起,重復(fù)。
“她是假死的?!?/p>
“她有了別的男人。”
他嗤笑出聲,聲音卻抖得厲害。
蘇晚棠怎么會離開他?
她曾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頸窩,一遍遍說愛他,說死也不會走的。
可那點(diǎn)懷疑一旦生根,便瘋狂滋長出希望來。
他猛地站直,手機(jī)調(diào)出了助理的電話,迫不及待的要他去調(diào)取路口的監(jiān)控。
可撥通按鍵的手又瞬間僵住。
一定要找嗎?
若真的是她,假死是真的,她愛上別人也是真的,該怎么辦?
他寧愿抱著回憶里那個蘇晚棠的幻影,也怕親眼看見,她早已不愛他的真相。
陸北川癱坐回椅子上,他才發(fā)覺死亡并不可怕,蘇晚棠不愛他了,才是這世界上最恐怖最要他命的事。
他就這樣坐到天亮,助理走進(jìn)時,被他憔悴慘白的臉嚇了一跳。
“陸總,今天的畫展還去嗎?”
陸北川點(diǎn)頭。
畫展里,他目光掠過一幅幅畫作,眉頭卻越皺越緊。
那些畫的筆觸,運(yùn)用的色彩,甚至連留白里的隨性,都像極了蘇晚棠的畫風(fēng)。
他舍不得加快腳步,每一幅都讓他停下欣賞。
直到一幅小白狗的畫像,使他控制不住的捏皺了手里的畫展圖錄。
那白狗頸間的掛墜,明晃晃的寫著樂福兩個字。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完全全兩只相同,甚至連名字都一模一樣的小狗。
他喉嚨發(fā)緊,腦海一片空白。
腳步聲逐漸朝著中心靠攏,聚光燈驟然亮起,打在舞臺上。
他下意識抬眼,呼吸猛地頓住。
黑色長裙勾勒出窈窕輪廓,利落的短發(fā)垂在耳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光暈里,女人側(cè)臉線條干凈得像被雨水洗過,正低頭調(diào)試麥克風(fēng)。
是蘇晚棠。
又不是她。
那張清冷的臉,少了往日總纏著他時的軟糯嬌氣,多了幾分疏離的沉靜。
可那微微抿起的嘴角,抬眼時眼底一閃而過的光,分明是他深夜里描摹過無數(shù)次的模樣。
陸北川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周圍的人聲和鏡頭的快門聲都褪成了模糊的背景,世界里只剩下那個站在光里的身影,和他胸腔里驟然失控的,擂鼓般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