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阿近啃著冷饅頭，嘴角沾著點渣——像極了十二歲那年，他在姜桂芝家過年，

啃臘肉時的饞樣。他的手背上的燙傷疤突然發(fā)燙。前年炸油條時被油濺到，

他下意識摸出兜里的牙膏——姜桂芝說“燙了就用牙膏抹，管用”，

現(xiàn)在牙膏管癟得像片葉子，卻還放在工裝口袋里，跟了他兩年。

照片里姜桂芝的布鞋鞋頭磨破了，露出里面的藍布襪——是他去年給她買的，三十五塊，

她當時在電話里罵他“浪費”，卻在后來的視頻里總穿著，說“合腳”?！皬V林，發(fā)啥愣？

”工友拍他的肩膀，飯盆里的米湯晃出來，濺在照片上姜桂芝的膝蓋上。

周廣林突然想起十二歲那年的年夜飯，姜桂芝把臘肉往他碗里塞，自己啃著咸菜，

說“我不愛吃肥的”。后來他才知道，那臘肉是她走了二十里山路，用陪嫁的棉襖換來的，

棉襖里子還留著阿遠小時候尿床的印子，她卻笑著說“舊棉襖不頂用了”。

長途車的硬座硌得尾椎骨疼。周廣林摸出兜里的薄荷糖，糖紙皺巴巴的，是姜桂芝去年寄的，

說“工地熱，含著敗火”。糖在嘴里化得發(fā)苦，像那年的咸菜。車過隧道時，手機沒了信號，

他借著應急燈的光翻錢包，夾層里的舊照片滑出來——十二歲的他啃著臘肉，

姜桂芝坐在旁邊笑，眼角的皺紋里全是光。照片邊角磨圓了，他用透明膠帶粘了三層，

膠帶的膠都快干了，卻舍不得換?？斓娇h城時，天剛亮。周廣林往醫(yī)院跑，路過早餐攤，

買了兩個肉包，熱乎的。他想起十五歲那年，姜桂芝送他去打工，在車站給他買肉包，

自己啃干饅頭。她的手凍得通紅，卻往他兜里塞了個輸液瓶做的暖水袋，說“路上冷”。

暖水袋燙得他手心發(fā)疼，現(xiàn)在想起來，那溫度和此刻肉包的熱氣，一模一樣。

第三章：病房里的膝蓋聲周廣林沖進病房時，消毒水的味道裹著股薄荷香撲過來。

姜桂芝正拿香皂頭給阿遠洗手，香皂用紅繩拴在搪瓷缸把上，紅繩是阿遠的鞋帶，斷了一根，

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是姜桂芝昨晚教他的，說“斷了的鞋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