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角門旁,劉伯緊握著藥瓶藥包、眼中燃起希望與忠誠的畫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蘇淺心中漾開一圈微瀾,很快又歸于沉靜。她尋到了那株虬勁的雞血藤,
小心采下幾段藤莖,帶著蘇蘿和春桃返回了正經(jīng)歷翻天覆地變化的聽雨軒。幾日后,
聽雨軒的修繕已近尾聲。原本破敗的正房被打通,寬敞明亮,
紫檀木嵌螺鈿的家具泛著溫潤內(nèi)斂的光澤,蘇繡的帳幔垂落,
空氣中彌漫著新木與錦緞的淡香。藥房內(nèi),一排排新打的藥柜散發(fā)著淡淡的桐油味,
空置的格子等待著主人填滿。書房窗明幾凈,只待書籍。
唯有這間臨時被用作書房和藥房合一的東耳房,還顯得略有些雜亂,
桌上堆著幾卷蘇淺尋來的、紙頁泛黃甚至殘缺的醫(yī)書和藥典,以及她正在整理的藥材和筆記。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相府陷入沉睡,唯有聽雨軒這間臨時書房的窗欞上,
還映著一豆昏黃的燈火。蘇淺坐在燈下,并未休息。她手中拿著一卷殘破的《肘后備急方》,
秀眉微蹙,指尖無意識地在書頁上劃過,思考著其中一味治療陳年痹癥的方子是否還能改良,
以更好地契合劉伯的寒濕之癥。跳躍的燭火在她沉靜的側(cè)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也照亮了她眼中專注而深邃的光芒。窗外,只有夏蟲的低鳴和風(fēng)吹過新栽藥圃的沙沙聲。
“篤…篤篤…”極輕、極謹(jǐn)慎的叩門聲,如同受驚的兔子在試探,突兀地打破了室內(nèi)的寧靜。
蘇淺的目光從書卷上移開,投向緊閉的房門。
門外傳來新調(diào)來的丫鬟墨畫刻意壓低的、帶著一絲緊張的聲音:“小姐,安姨娘來了,
說有極要緊的事求見您?!卑惨棠??深夜?極要緊的事?蘇淺眸中瞬間掠過一絲銳利。
墨畫是她觀察了幾日,覺得性子沉穩(wěn)、口風(fēng)也還算緊才留在身邊伺候的,她此刻的緊張語氣,
更印證了事不尋常。“請她進來?!?蘇淺放下書卷,聲音平靜無波。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墨畫側(cè)身讓開。一個穿著深灰色斗篷、帽檐壓得極低的身影如同受驚的貍貓般,
飛快地閃身擠了進來,又迅速反手將門關(guān)上,動作倉促得甚至帶起了一陣微風(fēng)。
來人正是安姨娘。她猛地掀開兜帽,露出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往日里怯懦低垂的眼眸,此刻卻盛滿了無法掩飾的驚惶和巨大的恐懼,
如同被獵人逼至絕境的鹿,身體也在微微發(fā)抖。她甚至顧不上行禮,看到燈下蘇淺的身影,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踉蹌著撲到蘇淺面前,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二小姐!二小姐!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阿蘿!救救我的阿蘿?。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嘶啞而破碎,
充滿了絕望。蘇淺心頭一凜!阿蘿?!她立刻起身,兩步上前,
伸手穩(wěn)穩(wěn)扶住安姨娘顫抖的雙臂,強行將她拉了起來。她的聲音沉靜,
帶著一種能穿透混亂的力量:“姨娘,起來說話。阿蘿怎么了?發(fā)生了何事?
”安姨娘被蘇淺扶著,卻依舊渾身癱軟無力,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是…是柳氏!她…她今日午后把我叫去了!好一頓敲打!